最後那幾個字,她說得很輕,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進了高山的心臟。
高山猛地抬頭,那雙翻湧著滔天巨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蘇晴晴。
是啊,那顆子彈,幾乎是貼著她的後腦勺飛過去的。
如果不是她,死的人就是自己。
如果她慢了哪怕零點一秒,死的人,就是她。
所有的震驚、迷茫、憤怒和委屈,在這一刻,都被一股更強烈的、混雜著後怕與殺意的火焰吞噬。
他看向眼前這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又看了看一臉凝重的周定國。
這些人,他們的計劃,他們的任務,他都不在乎。
他隻在乎一件事。
有人,想動她。
高山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那股源自基因深處的狂暴力量幾乎要破體而出。他先是死死地盯著高遠之,那眼神裡的憤怒、被欺騙的痛苦和二十多年的委屈幾乎要化為實質,但他最終還是將視線移回,落在了蘇晴晴的臉上。她的眼神裡沒有命令,隻有擔憂。這股擔憂,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心中燎原的怒火,讓他從混亂的情緒中找回了一絲清明。他不在乎什麼父親,也不在乎什麼任務,他隻知道,眼前這個女孩,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真實。他看向蘇晴晴,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隻要你不受傷害,我服從你的命令!”
這句話,不是對高遠之說的,也不是對周定國說的。
是隻對她一個人的承諾。
高遠之的眉頭瞬間擰緊,看向蘇晴晴的眼神更加複雜。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剛剛相認的兒子,竟會對一個女孩如此言聽計從。這是一種超越了軍人天職的服從,幾乎是本能的烙印。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定國,眼神裡帶著一絲詢問和不易察覺的悔意——這究竟是“磐石計劃”的成功,還是他們製造出的一個無法預料的悲劇?周定國沒有回避他的目光,隻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隨即暗暗鬆了口氣,心裡卻沉甸甸的。他早就知道,想讓高山這頭“猛獸”聽話,唯一的韁繩就在蘇晴晴手裡,而現在,這根韁繩也被卷入了這盤危險的棋局。
“那行。”蘇晴晴點了點頭,像是下達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指令,“高山,我現在命令你,一個月之內,把那個內鬼給我抓出來。然後,回到明珠島,向我報到。”
她特意加重了“向我報到”這幾個字。
言下之意,你的任務完成了,就立刻回到我身邊。
“是!”高山的聲音斬釘截鐵,再無半分遲疑。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高遠之深深地看了蘇晴晴一眼,那眼神裡的審視、不解、甚至還有一絲隱晦的警惕,最終都化為了一聲無聲的歎息。
他知道,他這個遲到了二十多年的父親,在這個兒子心裡,遠沒有眼前這個女孩重要。
“你們準備一下,我馬上安排。”高遠之恢複了上位者的威嚴,轉身就要去打電話部署。
“等等。”蘇晴晴突然出聲。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沒有看高遠之,也沒有看周定國,隻是看著高山。
“高山,你跟我出來一下。”
說完,她率先走出了書房。高山立刻跟上,像一道忠實的影子。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客廳,走到院子裡。
周北辰還守在門口,看見他們出來,剛想湊上去問問情況,就被蘇晴晴一個“你彆過來”的眼神給釘在了原地。
院子裡,晨光正好,那輛吉普車安安靜靜地停在那裡。
蘇晴晴靠在車門上,雙手抱胸,抬頭看著高山那張棱角分明、依舊緊繃的臉。
“高山。”
“我在。”
“你知道‘磐石計劃’嗎?”蘇晴晴開門見山。
高山的身體猛地一僵,瞳孔瞬間收縮。
這個代號,是他所有痛苦和重生的根源,是他被封存在最深層記憶裡的絕密。
她怎麼會知道?
蘇晴晴看著他震驚的表情,心裡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