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山門內臨時征用的一處民居指揮部!
外麵的槍炮聲暫時停歇,隻有傷員的呻吟和遠處日軍營地隱約的喧囂傳來,更襯得夜色凝重。
“還是聯係不上嗎?”陳陽的聲音沙啞得幾乎撕裂。
通訊兵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和焦慮:
“總座,所有頻率都試過了,無線電靜默,或者…就是沒人應答。武漢方麵,好像徹底斷了聯係。”
陳陽的心沉了下去。最後的希望似乎也破滅了。
委員長和統帥部,難道真的徹底放棄了金陵,放棄了他們這些還在死戰的人?
不!不能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裡!
就算死,也要讓全國、讓委員長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也要為城內尚未撤走的百姓,再做最後一次努力!
一個決絕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他猛地站起身,對通訊兵道:“記錄電文!明碼發報!通電全國!”
通訊兵震驚地抬起頭:
“總座…明碼?那鬼子也能收到…”
“就是要讓他們收到!也要讓所有人都聽到!”
陳陽眼中閃爍著悲憤的光芒,“記錄!”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如同用儘全身力氣鐫刻一般口述:
“全國同胞鈞鑒:”
“自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一日至今,日軍寇犯我首都金陵已十餘日。”
我守城將士十五萬眾,於外廓陣地浴血奮戰,予敵重創,然自身傷亡亦極慘重。
“然,金陵衛戍司令長官唐生誌、副司令長官桂永清,貪生怕死,違抗軍令,已於日前棄城潛逃,未留下任何撤退指令及作戰部署,致全軍指揮陷於混亂,將士寒心!”
職,教導總隊總隊長陳陽,臨危受命於委員長密令,現總攬金陵防務。
“率殘餘將士六萬,重整旗鼓,據守四門,與倭寇做最後之血戰!”
“幸賴將士用命,昨日複挫敵鋒於城下,然敵寇增兵不止,攻勢愈烈,我部傷亡日增,彈藥漸竭,孤城懸危,恐難久持。”
“城內數十萬無辜百姓大多已安全撤離,我部決意履行軍人天職,誓與金陵共存亡,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以為百姓爭取最後生機!”
“然,金陵乃我國之首都,豈容倭寇輕易踐踏?
我部將士雖抱必死之心,亦翹首以盼王師解圍!”
“職陳陽,泣血叩首,代表金陵六萬浴血將士,懇請委員長暨最高統帥部,勿棄我等!勿棄金陵!速發援兵!速定決策!”
“職部彈儘援絕之時,唯有殺身成仁,以報國家!金陵在,我在;金陵亡,我亡!伏惟鈞鑒。”
教導總隊總隊長兼金陵守軍總指揮,陳陽。叩。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電文很長,陳陽說得極其緩慢,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甸甸的血淚。
通訊兵含著熱淚,手指顫抖卻堅定地將電文發送了出去。
這封明碼電報,如同一聲驚雷,在寂靜的夜空中跨越千山萬水,傳向了全國各個能接收到信號的電台。
翌日,武漢、重慶、長沙、成都、昆明…全國各大城市。
報童揮舞著號外,聲嘶力竭地呐喊:
“號外!號外!金陵守軍總司令陳陽通電全國!唐生誌、桂永清臨陣脫逃!”
“號外!六萬將士死守孤城,泣血求援!”
“金陵危在旦夕!委員長速發救兵!”
報紙上全文刊載了陳陽的電文!
那字裡行間的悲壯、絕望、不屈與忠誠,像一把尖刀,刺痛了每一個有良知的華夏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