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掌,遮蔽了天日。
它太大了。
大到戰場上所有正在廝殺的生命。
無論是藍星的戰士還是黯星的士兵,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仰起了頭。
在那隻緩緩壓落的手掌麵前,個人的一切勇武、計謀,都顯得微不足道。
投下的陰影,像一塊正在迅速蔓延的墨漬,將大地吞噬。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每一個人的胸口都像是壓上了一塊萬鈞巨石。
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我的……娘咧……”
一名赤龍軍團的壯漢,剛剛還咆哮著將一名黯星軍官砸成肉泥。
此刻,卻張大了嘴,手中的戰錘“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看著那片壓落的“天”,眼中隻剩下茫然。
主乾道上,石岩與沐陽並肩而立。
他們剛剛聯手斬殺兩名傳奇,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可此刻,那股豪情卻被頭頂的景象澆得冰冷。
“這……這他娘的是什麼怪物?”
石岩的聲音裡,有些乾澀。
他引以為傲的鎮獄明王界,在那股純粹的、蠻橫的“質量”麵前,連存在的根基都在顫動。
沐陽沒有說話。
隻是將手中的戰戟握得更緊。
他能感覺到,戟刃上那股無堅不摧的鋒銳法則,正在哀鳴。
它斬得開黑曜石,斬得開傳奇之軀,卻斬不開那片正在墜落的天。
無限城的醫療中樞內。
修複艙中的項天猛地睜開了雙眼,布滿血絲的眼球死死盯著艙壁。
“咚!咚!咚!”
特種水晶壁被他從內部捶得砰砰作響,每一記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放老子出去!”
他的咆哮聲隔著艙壁,顯得沉悶而狂怒。
“卡洛斯那龜孫子在拚命了!老子豈能躺在這裡!”
然而,冰冷的修複程序牢牢鎖死了艙門。
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化作了最折磨人的囚籠。
戰場之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
而直麵這毀天滅地一擊的封無涯,所承受的壓力,遠非旁人所能想象。
他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袍,在掌風未至之前,已被無形的氣機壓得緊貼在身上,獵獵作響。
他鬢角的那幾縷銀絲,無風自動,仿佛在訴說著主人此刻的心境。
“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封無涯輕聲一歎,那張總是掛著溫和笑意的臉上,流露出凝重。
他抬起頭,望著那片緩緩壓下的黑暗,抬起了自己的雙手。
這一次,他沒有再用手指去“拆解”什麼。
他的十指在胸前交錯、輪轉,劃出一道道玄奧莫測的軌跡。
“也罷,就讓你見識一下,‘拚圖’的另一麵。”
【拚圖·萬象歸一】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成了他的畫板。
他腳下破碎的大地,遠方燃燒的城池,天空中翻滾的雲海。
乃至戰場上散逸的能量、交織的法則、縱橫的光與影……
所有的一切,無論有形無形,都在這一刻被強行抽離出其“概念”。
一片片形狀各異的“拚圖”,從天地萬象中剝離。
如受到召喚的百鳥,朝著封無涯的身前彙聚。
大地化作了土黃色的基底。
天空成了蔚藍色的邊框。
光,凝聚成了純白的模塊。
暗,沉澱為漆黑的填充。
無數的拚圖碎片在他的身前飛速旋轉、拚接、組合。
最終,化作了一麵巨大無朋、瑰麗無比的圓形“盾牌”。
盾牌之上,山川河流在流淌,日月星辰在輪轉。
仿佛,這一方世界,都被他摘取下來,濃縮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