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座雄城徹底撕開雲海。
將它那龐大到不講道理的輪廓,完整地投射在蒼翠前線的大地之上時。
整個戰場,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聯盟高聳的機甲停下了轟鳴。
帝國猙獰的生物戰艦凝固了炮火。
所有攻伐戛然而止,宛若時間凍結。
這是一種源自生命體最深處的本能。
是螻蟻仰望天龍的戰栗。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戰場規則最蠻橫的改寫。
“無限城……”
巴赫輕聲念出了這個名字。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疲憊。
身為帝國的元帥。
他運籌帷幄,以整個熔火之心世界為棋盤,布下了一環扣一環的絕殺之局。
他算計了深淵,算計了聯盟的兵力部署。
甚至將秦武這位宿敵的每一種應對都納入了考量。
他構想的,是一場宏大而精密的戰爭交響樂。
每一個軍團的調動,每一次火力的傾瀉,都該是樂譜上精準的音符。
可無限城來了。
它不按節拍,不識樂理。
就這麼橫衝直撞地一頭闖了進來。
用最粗暴的方式,一路碾碎了深淵這顆最重要的棋子。
然後,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將他譜寫的所有樂章,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在秦武身上打開缺口的最後賭注,也隨著這座城市的到來,變得毫無意義。
敗局已定。
巴赫心中清晰地浮現出這四個字。
但,他可是巴赫·馮·克萊斯特。
他的血管裡,流淌著帝國最尊貴的血。
他的靈魂,是用帝國的榮耀與秩序鍛造而成。
投降?
潰逃?
那是懦夫的選項。
巴赫緩緩抬起了雙手。
那雙曾指揮過無數場戰役,能精準彈奏出最複雜交響樂章的手。
此刻,穩定得如同一塊磐石。
他可以敗,帝國可以敗。
但帝國的榮耀,必須在最璀璨的樂章中落幕。
“絕對音域·第四樂章——”
巴赫的聲音,不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每一個帝國單位的靈魂深處響起。
“萬軍,奏鳴曲。”
咚!
一聲悶響,以他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下一個瞬間。
黯星帝國的陣地上,異變陡生。
一名正在與“秦衛”機甲纏鬥的“凋零騎士”。
他的眼眶中,那兩點幽藍色的魂火,驟然染上了一層狂熱的赤紅。
他座下的骸骨戰馬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
堅硬的骨骼上,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血色裂紋。
他放棄了所有防禦。
將手中的暗能量長槍,化作一道純粹的黑色閃電,狠狠刺入了對麵機甲的胸膛。
轟!
機甲的能量護盾應聲而碎,厚重的裝甲被貫穿,駕駛艙內火花四濺。
而那名凋零騎士。
也在完成這超越極限的一擊後。
連同他的戰馬一起,轟然解體,化作漫天飛散的骨粉與血沫。
這,隻是一個開始。
一點、兩點……隨後,是漫山遍野!
所有的帝國戰爭兵器,所有的生物單位,所有的士兵。
都在這一刻,被加載了同一種“狂熱”程序。
它們的炮口光芒暴漲,它們的利爪變得更加鋒利,它們的速度陡然提升。
它們在燃燒。
燃燒自己的能量核心,燃燒自己的生命本源。
隻為奏響這最後的,毀滅的樂章。
而作為這首樂章的指揮家,巴赫的形態,也在發生著劇變。
紅色的能量氣流,纏繞在他的身體周圍。
他那一頭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銀發,根根倒豎,在能量的激蕩下狂舞。
他獻祭了自己對“振動”的精妙掌控,換來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共鳴。
他將自己,變成了帝國這台戰爭機器最後的,也是最瘋狂的引擎。
“拚命了嗎?”
秦武所化的武聖帝君,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看著對麵氣息截然不同的巴赫。
他當然看得出,對方這是在燃燒自己的本源,強行拔高整個軍團的戰力。
此戰過後,無論勝負,巴赫都將不複存在。
而那數以千萬計的帝國軍團。
也會因為這種透支生命的狂化,在戰後迅速凋零。
這是賭上了一切的最後一擊。
“可是,拚命,又如何?”
“老夫,可不能讓你小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