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一役,淩皓引經據典、以“物權”、“契約”等新奇概念剖析陳年舊案,雖未直接定讞,卻為李罡長老提供了全新的斷案思路,最終使得一樁僵持不下的糾紛得以相對合理地解決。此事在青嵐宗內,尤其是執法堂和部分高階弟子中,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議論。
有人覺得淩皓所言頗有道理,若能立下規矩,確實能省去許多麻煩;但更多人則持懷疑甚至嘲諷態度,認為這套“祖師遺法”過於理想化,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根本行不通。尤其是那句“不亮修為亮法典”,更是成了不少人口中的笑談。
“法典?能擋得住飛劍嗎?”
“跟魔道妖人講契約?怕不是要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也就是在宗內,有長老壓著,淩長老才能說說。出了宗門,誰認你那套條文?”
這些議論,自然也傳到了淩皓耳中。他對此並不意外,觀念的轉變非一朝一夕之功。他依舊將主要精力放在蘇婉晴的治療上,隻是偶爾會應李罡長老之邀,去執法堂旁聽一些棘手案件,從“規則”的角度提供一些分析。漸漸地,“遇事講理,尋法溯源”的風氣,竟也在執法堂內部悄然滋生。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淩皓欲立規矩,卻總有人想憑拳頭打破規矩。
這一日,淩皓需要一種名為“地脈石乳”的靈材,用於調配一種能溫和滋養蘇婉晴近乎枯萎經脈的新型營養液。此物雖不算頂階稀有,但產量不穩定,通常由宗門統一開采後,按需分配給各堂口或功勳弟子。淩皓作為客卿長老,自有配額,但此次所需量稍大,便打算去負責資源管理的“厚土殿”協商增撥一些。
厚土殿內,人來人往,各堂弟子皆來此領取或申請資源。淩皓說明來意,當值的執事弟子認得他,態度恭敬,表示需要請示主管此事的趙坤長老。
等待期間,淩皓在一旁靜候。恰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喧嘩,隻見一名衣著華貴、神色倨傲的年輕男子,帶著幾名隨從,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淩皓認得此人,正是幾日前在坊市中有過衝突的趙昀!他今日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想必是家族中給了他不小的壓力,讓他收斂了幾分,但眉宇間的跋扈之色仍未儘褪。
趙昀顯然也看到了淩皓,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鷙和忌憚,但隨即又挺直了腰板,似乎有所依仗。他徑直走到櫃台前,對那執事弟子頤指氣使地道:“我乃趙昀,前來領取本月家族份額內的‘地脈石乳’,速去取來,要品質最好的那份!”
執事弟子不敢怠慢,連忙去庫房提取。很快,他捧著一個玉瓶回來,恭敬道:“趙公子,這是您份額內的地脈石乳,共十滴。”
趙昀接過,打開瓶塞嗅了嗅,眉頭一皺:“怎麼才十滴?品質也一般!我近日修煉到了關鍵處,急需此物,再去取二十滴來!”
執事弟子麵露難色:“趙公子,這……地脈石乳每月產量有限,各堂口和家族的份額都是定額的。您這十滴已是最高份額,再多……小的做不了主,需趙長老批示……”
“批示什麼?”趙昀眼睛一瞪,“我趙家對宗門貢獻巨大,多要二十滴石乳怎麼了?快去取來!耽誤了我修煉,你擔待得起嗎?”
他這分明又是要仗勢多占份額!周圍其他排隊等待的弟子紛紛側目,敢怒不敢言。厚土殿的規矩,向來是份額定額,先到先得,除非有特殊任務或長老特批。趙昀此舉,無疑是公然破壞規矩。
淩皓本不欲多管閒事,但見此情形,想到自己正要申請增撥資源,若人人都如趙昀這般,規矩形同虛設,宗門資源如何能公平高效地分配?他緩步上前,開口道:“趙師侄,厚土殿資源分配,自有章程。你若真急需,可按流程申請特批,而非在此強索。”
趙昀見淩皓出麵,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但他似乎有所準備,並未直接發作,而是冷哼一聲:“淩長老,你管得也太寬了吧?這是我趙家份額內的事,與你何乾?再說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趙昀天賦異稟,早日突破,對宗門也是好事,多拿些資源,有何不可?難道非要像那些庸才一樣,按部就班?”
他這話,直接扯起了“天賦特權論”的大旗,試圖將破壞規矩的行為合理化。
淩皓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靜:“天賦異稟,更應知曉根基穩固的重要性,而非涸澤而漁。宗門資源乃共有之物,分配章程是為了保證絕大多數弟子的基本需求和公平。若因一人之‘天賦’,便可隨意侵占他人份額,此例一開,章程何在?公平何在?長此以往,宗門根基必然受損。此非為宗門計,實乃損公肥私之舉。”
他再次祭出了“公平”、“章程”、“宗門大局”等概念。
然而,趙昀顯然聽不懂,或者說根本不想聽這套。他隻覺得淩皓在故意刁難他,拿大帽子壓他。他臉上戾氣一閃,徹底撕破了臉,指著淩皓喝道:
“淩皓!你彆給臉不要臉!真當自己是個什麼人物了?不過是個外來戶,仗著有點醫術,在宗內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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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狗屁章程!什麼公平大局!老子告訴你,修真界,拳頭大就是道理!”
“今天這地脈石乳,老子要定了!我看誰敢攔我!”
說罷,他築基初期的靈力再次爆發,比上次在坊市時似乎還強橫了幾分,顯然這幾日家族給了他不少好處。他身後的兩名隨從也同時踏前一步,氣息鎖定淩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殿內氣氛瞬間劍拔弩張!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沒想到趙昀竟敢對客卿長老直接動粗!
那執事弟子嚇得麵無人色,連連後退。
麵對這赤裸裸的武力威脅,淩皓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露出了一絲……憐憫?仿佛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