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之外,山峰被無聲削平的景象,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百煉城廣場上每一個人的喉嚨。那並非法術的絢爛,也非法寶的華光,而是一種近乎規則的、冰冷的抹除,帶著令人靈魂戰栗的純粹暴力。
死寂持續了足足十息。
隨即,如同冰封的湖麵被巨石砸開,巨大的嘩然和騷動轟然爆發!
“看…看到了嗎?那座山…山頂沒了?!”
“怎麼做到的?我什麼都沒看清!”
“是那…那個鐵筒?那道烏光?”
“百裡之外啊!一擊!僅僅一擊!”
“這…這到底是什麼法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台下的人群徹底炸開了鍋,驚駭、恐懼、難以置信、狂熱…種種情緒交織,讓整個廣場如同沸騰的油鍋。許多低階修士甚至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高台之上,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煉器宗師們,此刻也全然失態。
神兵閣的赤發宗主猛地站起,身下的檀木大椅被他無意識散發的灼熱氣息瞬間點燃,化為灰燼。他死死盯著淩皓手中那看似平平無奇的暗銀色金屬筒,瞳孔中倒映著遠方山峰的斷口,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千機殿的女殿主臉色煞白,手中的團扇早已掉落在地,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精擅機關巧術與符文陣法,自認見識過天下奇寶,但淩皓剛才展現的手段,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那不是靈力驅動,不是符文生效,更像是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天地偉力被強行拘束、釋放!
而作為東道主的歐陽墨,更是麵如死灰,渾身冰涼。他原本還存著一絲僥幸,認為之前的礦山毀滅或許是某種巧合或者誇大了事實。但眼前這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精準無比的山峰“斬首”,徹底擊碎了他所有的幻想和僥幸!
這力量,已經超出了法寶的範疇!這是…天罰!是隻有傳說中的上古大能才能掌握的規則之力!
他看著神色平靜、仿佛隻是隨手拂去一粒塵埃的淩皓,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此子…絕不能與之為敵!至少,在徹底弄清那“鐵筒”的底細之前,絕不能!
“淩…淩大師…”歐陽墨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神乎其技…真乃神乎其技!老夫…服了!”
他不得不服!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算計、任何聯盟都顯得蒼白可笑!人家根本不需要跟你講道理,不需要跟你比拚煉器技藝,隻需要在百裡之外輕輕一指,就能讓你山門崩摧,道統斷絕!
淩皓將“袖裡箭”收起,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上眾人,最後落在歐陽墨身上:“歐陽長老過獎,不過是些取巧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不知…今日這‘器道法會’,可還有後續環節?若沒有,淩某便告辭了。”
他語氣淡然,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勢。
“沒…沒有了!”歐陽墨連忙擺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淩大師能蒞臨指點,已是我等莫大榮幸!豈敢再耽擱大師寶貴時間?”
他現在隻求趕緊把這尊煞神送走!多留一刻,他都感覺心驚肉跳。
淩皓微微頷首,也不多言,對身後的阿土道:“我們走。”
說罷,轉身便欲離開。
然而,就在他腳步即將邁下高台的瞬間,異變突生!
一股浩瀚如海、蒼茫古老的恐怖威壓,毫無征兆地從萬寶宗後山禁地方向衝天而起,瞬間籠罩了整個百煉城!
這股威壓之強,遠超在場的任何一位元嬰修士!仿佛沉睡了萬古的洪荒巨獸,驟然蘇醒,睜開了冰冷的眼眸!
天空中的雲層被無形的力量排開,陽光黯淡,狂風驟起!廣場上所有的修士,無論修為高低,都在這一刻感到神魂劇震,體內靈力運轉滯澀,仿佛背上壓了一座無形的大山!
就連高台上的歐陽墨、赤發宗主等人,也是臉色劇變,身形晃動,勉強才能站穩!
“這是…太上長老?!”歐陽墨失聲驚呼,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他老人家…竟然被驚動了?!”
萬寶宗太上長老!那是比司徒弘、歐陽墨輩分更高、早已不理俗務、常年閉死關衝擊化神期的存在!是萬寶宗真正的定海神針!據說其修為,已達元嬰大圓滿之境,半步化神!
所有人都沒想到,淩皓這一擊,竟然連這位閉關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都給驚了出來!
淩皓腳步一頓,眉頭微蹙,感受著那股如同實質般壓來的威壓。這股力量,確實遠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對手,帶著一種歲月的沉澱和規則的韻味。
阿土更是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但他咬緊牙關,死死站在淩皓身後,混沌靈力自發運轉,抵抗著那恐怖的威壓。
在無數道驚駭目光的注視下,萬寶宗後山禁地方向,一道灰蒙蒙的遁光如同跨越了空間,瞬息間便已來到廣場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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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光散去,露出一位身著樸素灰袍、須發皆白、麵容枯槁的老者。他懸浮在半空,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靈力波動,仿佛與周圍天地融為一體,但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眸開闔間,卻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中生滅。
他的目光,直接越過了所有人,落在了剛剛轉身的淩皓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淩皓手中那剛剛收起的“袖裡箭”上。
“小友,留步。”
老者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言出法隨。
廣場上瞬間再次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空中那位如同神隻般的老者,又看看台下神色依舊平靜的淩皓。
太上長老出關!親自阻攔!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淩皓抬頭,看向空中的灰袍老者,不卑不亢地拱手:“晚輩淩皓,見過萬寶宗太上長老。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灰袍老者——萬寶宗太上長老玄骨真人,目光如電,仔細打量著淩皓,似乎想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通透。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急切和…好奇?
“小友,方才…那百裡之外,斷山一擊…是何物所為?”他直接問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問,“老夫閉關數百載,神識偶感天地異動,方才那股力量…絕非尋常法寶靈力,其速之疾,其力之凝,其理之詭…聞所未聞!可是你手中那物所發?”
果然是為了“袖裡箭”而來!眾人心道。
淩皓心中了然,麵上卻不動聲色:“回前輩,正是此物。”
他再次拿出了“袖裡箭”,並未激發,隻是托在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暗銀色的金屬筒上,充滿了貪婪、恐懼和極致的好奇。連半步化神的太上長老都被驚動,親自出關詢問,這法寶…究竟是何等逆天之物?
玄骨真人的目光死死盯住“袖裡箭”,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神識如同潮水般湧向“袖裡箭”,試圖探查其內部結構。
然而,他的神識在接觸到“袖裡箭”表麵的瞬間,卻感到一股奇異的阻滯和扭曲!那筒身似乎蘊含著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力量場,將他的神識大部分偏轉、散射,隻能感知到其材質非凡,內部結構精密複雜到了極點,卻完全無法理解其運作原理!
這讓他心中更是震驚!以他半步化神的神識強度,天下間能阻擋他探查的法寶屈指可數!而這看似不起眼的鐵筒,竟然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