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還蒙著一層灰藍。
魔導電車平穩地行駛在學院鋪設的軌道上,金屬車輪與軌道摩擦發出低沉而規律的嗡鳴。
車廂內坐著零星早起的學生。
塞菲婭抱著一個做工精致的食盒,蜷縮在最角落的位置,臉上帶著些許的困意,整隻貓都散發著一種頹廢的氣息。
昨夜她所看到的一切,還在她腦海裡反複上演。
那毀天滅地的一拳,那撕裂夜空的咆哮。
還有最後……那淨化一切的聖光。
她當時在廚房裡幫助導師大人洗盤子,當時聽對方說要出去有點事,她也沒在意,然後就是一陣五顏六色的光從窗外通過來,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然後就走出來打開門一看,就看到了對方能成為高級導師的原因。
她當時偷偷的打開門,通過門縫就看到自己恐懼的武鬥院高級導師突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怪物,然後露米娜大人隻是抬了抬手,對方就在光芒中徹底蒸發,連一絲灰燼都沒有留下。
那種畫麵帶來的衝擊,讓她到現在心臟還會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所以昨天她有些失眠了。
她身邊的座位空著,甚至周圍兩米內的區域都沒有人。
車廂裡的其他人類學生投來視線時,總是會快速避開她頭頂那對毛茸茸的貓耳,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
一個剛上車的男生沒注意,徑直朝她旁邊的空位走來。
他剛放下包正要坐下,目光不經意地一瞥。
他看到了那對沒有精神的貓耳。
男生的動作瞬間凝固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然後又閃過了一絲尷尬,想要起身,但似乎又察覺到了其他的目光。
最終,他還是坐下了,隻是身體使勁往另一邊挪了挪,哪怕那邊已經再沒有一絲空間。
這種被無形排斥的感覺,她早就習慣了。
從進入這所人類主導的學院開始,就一直如此。
即使這裡是所謂的萬族之城。
即使這裡是萬族平等的大陸最高學府。
隻是今天,有些不一樣。
她懷裡抱著露米娜大人親手遞給她的食盒。
上麵還殘留著一絲溫暖,正源源不斷地透過盒壁,傳遞到她的掌心,再流淌進她的身體。
那溫度驅散了清晨的寒意,也讓她原本因那些視線而蜷縮起來的心,有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支撐。
沒關係的。
她低下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光滑的食盒頂蓋。
隻要能待在露米娜大人的身邊......
見證那樣的神跡,哪怕隻是作為一名最卑微的旁觀者,哪怕下一秒就被一同淨化掉。
都值了。
隻可惜……
她是魔導院的學生。
而露米娜大人,一定是教廷派遣到光輝學院的高級導師。
她們之間,隔著無法逾越的派係與身份。
說不定導師大人她其實是教廷的聖女也說不定呢。
想到這裡,貓貓本就耷拉著的耳朵,更加沒有了一點生氣。
抱著那個依然溫熱的食盒,塞菲婭在魔導電車平穩的嗡鳴中,斷斷續續地小眯了一會。
車廂到站的提示音將她從淺眠中喚醒。
她隨著稀疏的人流下車,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腳步虛浮地走向宿舍區。
昨晚她幾乎是一直睡了醒,醒了睡,畢竟昨天先是極度的恐懼,然後是巨大的安心,最後是無法平息的激動。
精神的反複折磨讓已經平複下來的她此刻隻想倒在床上睡個天昏地暗。
至於為什麼不在露米娜大人的家多停留片刻,享受一個沒有課程打擾的安寧早晨。
對此,臉皮薄得可憐的小貓咪根本開不了口。
跟何況在導師家裡給對方留下一個‘懶惰’的初印像那樣的話,她和已經死了已經沒有什麼區彆了。
就連手上這份沉甸甸的早餐,都是那位大人不容分說,親手強塞進她懷裡的。
走到自己那間二人宿舍的門前,塞菲婭抬起疲憊的手,掌心貼上門板中央的識彆區域。
一道微弱的魔力波動以她的手掌為中心,化作一圈圈淡藍色的水紋擴散開來。
“哢噠。”
門鎖應聲而開。
小貓咪的精神已經繃到了極限,隻想快點進去。她推開門,僅僅讓出了一道狹窄的縫隙。
就是現在。
“嗖——!”
一道迅疾的白色影子,裹挾著一股勁風,猛地從那道門縫裡爆射而出!
“咕!!”
塞菲婭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的本能快過思考。她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撞得向後踉蹌,整個身子向後仰倒。
懷裡的食盒是她唯一的念頭。
她死死地抱緊了它,用儘全身的力氣扭轉身體,穩住下盤,才堪堪沒有摔倒。
衝擊的餘波讓她心臟狂跳,她這才定睛看清,那撞向自己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一團白色的、毛茸茸的、還帶著一對翅膀的……室友。
“咕咕咕咕咕咕!”
白灼·鴿,一隻貨真價實的鴿子,有時候是人,但現在是鴿子,此刻正用她那對雪白的翅膀毫無章法地撲騰著塞菲婭的臉,整個人都掛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