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市,西區的老城區,
空氣裡總是混雜著老舊管道鏽蝕的酸味、各家各戶油煙機的油膩味,以及一種仿佛永遠也晾不乾的潮濕黴味。
傍晚時分,趙天一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蹬著吱嘎作響的樓梯,爬上了他和哥們小正合租的頂樓小屋。
自從天陽市解除封鎖後,趙天一順利聯係上了死黨,隨後死皮賴臉的非要和死黨合租住在一起。
彆誤會,他沒彆的意思,就是單純的害怕。
不過,隨著局勢發展,
這種恐懼漸漸消淡,
隻要不是異變人出現在眼前,趙天一也不至於嚇得不敢出門。
鑰匙剛插進鎖孔,門就從裡麵被拉開了。
“喲,天哥回來啦!就等你了!”
小正頂著一頭亂毛,身上圍著那件洗得發白、印著“程序員拯救世界”字樣的圍裙,手裡還揮舞著鍋鏟,
“今天改善夥食,紅燒牛肉……麵!加腸加蛋版!”
一股濃鬱的、屬於廉價醬料包的味道撲麵而來,瞬間衝淡了樓道裡的黴味。
趙天一甩掉硌腳的人造革皮鞋,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把自己摔進客廳那張唯一的、一坐就吱呀亂叫的舊沙發裡,感覺整個骨架都要散了。
“又加班?”他瞥了眼茶幾上已經擺開的兩副碗筷,隨口問道。
雖說他回來的比死黨還要晚,但工作時間不一樣,他去上班的時間也晚。
“可不嘛,那破項目,bug多得跟篩子似的,測都測不完。”
小正的聲音從狹窄的廚房裡傳出來,伴著咕嘟咕嘟煮水的聲音和鍋鏟碰撞的叮當響,
“老板就知道畫大餅,什麼上線了獎金大大的有,屁!我看就是想讓咱們拿命填。”
趙天一沒接話,隻是仰頭看著天花板上那一塊因為前幾天下雨又洇濕加深的水漬。
這破房子,冬天漏風夏天漏雨,唯一的優點就是租金便宜。生活就像這攤水漬,不斷蔓延,讓人無力又壓抑。
他和小正,大學裡睡上下鋪的兄弟,畢業一起留在這座光鮮亮麗的大都市打拚,以為能闖出個名堂,結果卻被現實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他趙天一,在一家小廣告公司當設計,天天被甲方蹂躪;
小正,名義上是科技公司的程序員,實際就是塊哪裡需要往哪搬的磚,加班是家常便飯。
“行了,彆挺屍了,端麵!”
小正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泡麵走出來,重重地放在茶幾上。
濃鬱的香氣勾得趙天一肚子咕咕叫。
他挪了挪屁股,坐直身體。麵碗裡果然很豐盛,除了標配的麵餅和蔬菜包,還臥著兩根火腿腸和一個煎得邊緣焦黃的荷包蛋。
這是他們拮據生活裡最奢侈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