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玉博士站在第七分析室的中央隔離台前，淡藍色的能量屏障映照著他毫無波瀾的臉。那塊暗銀色的晶體靜靜地躺在緩衝凝膠中，表麵流淌的微光似乎比剛送來時更活躍了一些。
全息投影上，代表著晶體能量輻射的曲線，在西苑街區事件發生的時間點，有一個突兀的、極其尖銳的峰值，與裁決所鎮壓蘇洛能力的時間完全吻合。而在周倩護送晶體進入第七分析室，他進行初步探測引發波動時，曲線又出現了一個較小的、但同樣異常的凸起。
更令他在意的是，幾乎在晶體能量波動的同一時刻，監控總部地下深層能量樞紐的備用傳感器，記錄到了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異常的頻率擾動。那擾動非常短暫，很快就被樞紐自身的穩定係統撫平，沒有觸發任何警報。
但秦懷玉注意到了。
他調出了過去七十二小時內，地下能量樞紐的所有運行日誌，以及……與樞紐存在能量供應關聯的、位於地下七層的秩序裁決所收容區的監控摘要。
他的目光鎖定在07號收容室。
蘇洛的生命體征數據平穩得近乎一條直線，在持續減少的補給下，生理指標正穩步滑向預設的警戒線。“精神枷鎖”的運行數據也顯示一切正常，抑製率完美。
一切都符合實驗預期。
除了……在晶體能量波動、以及地下能量樞紐出現頻率擾動的幾個精確時間點上，07號收容室內部那個用於監測環境能量場的、精度極高的被動傳感器，記錄到了幾次極其微弱的、頻率異常複雜的背景噪音。
這些噪音的強度，低到幾乎淹沒在設備本身的運行底噪中，如果不是他刻意將數據放大到極限，並且與晶體、能量樞紐的異常時間點進行交叉比對，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它們的頻率特征……與那塊暗銀色晶體散發出的能量波紋，有某種難以言喻的、統計學上的相似性。也與地下能量樞紐被擾動時，泄露出的那一絲異常頻率，存在微弱的諧波關聯。
秦懷玉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快速劃動，調出了蘇洛能力的初步分析報告——“高維空間親和性，表現方式為‘現實撕裂’”。
空間……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塊暗銀色晶體上。根據羅鳴先生提供的絕密資料，這東西被命名為“界楔碎片”，據信是穩定某個特殊高維空間的基石殘留物，內部蘊含著極其原始而強大的空間本源力量。
蘇洛的能力是空間撕裂。
界楔碎片蘊含空間本源。
兩者之間，隔著厚重的收容室牆壁、強大的“精神枷鎖”以及多層能量屏蔽，卻依然能產生這種幾乎無法探測的、超越常規物理規則的微弱感應？
秦懷玉的眉頭微微蹙起。這不在最初的預測模型之內。羅鳴先生的“黎明計劃”，核心就在於利用篩選出的“鑰匙”載體，引導並控製“界楔”的力量，重新定義這個世界的規則。蘇洛，原本隻是計劃中一個需要被清除的不穩定因素，一個意外的乾擾項。
但現在看來，這個“乾擾項”本身，似乎與“界楔”存在著某種潛在的、未知的共鳴。
這意味著什麼？
如果蘇洛不僅僅是乾擾項，而是……某種意義上的“預備鑰匙”？一個未被納入計劃的、野生的適配者？
這個念頭讓秦懷玉的心跳微微加速。他立刻調出了“黎明計劃”中，關於“鑰匙載體”篩選標準的絕密文件。上麵羅列著數十項苛刻的生理、精神及能量親和指標。他嘗試將蘇洛的初步檢測數據代入其中。
匹配度……低得可憐。大部分關鍵指標都不合格。
但，那幾個異常的能量背景噪音，又如何解釋？
是巧合？是設備誤差？還是……現有的篩選標準，本身就不夠完整，遺漏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尚未被理解的關聯性？
秦懷玉陷入了沉思。他看了一眼07號收容室的監控畫麵，那個蜷縮在黑暗中的身影，在他眼中不再僅僅是一個實驗體，或者一個囚犯。
他可能是一個巨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