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饑餓帶來的眩暈和地底脈衝的規律鳴響中,艱難地爬行。蘇洛感覺自己像一塊被逐漸榨乾水分的海綿,意識在清醒與模糊的邊緣徘徊。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得更緊,以保存那點可憐的熱量。唯有在脈衝傳來,感應到那絲“躁動”與體內死寂力量的微弱呼應時,他才能短暫地凝聚起一絲精神。
金屬門毫無征兆地滑開了。
不是下方送食物的縫隙,而是整扇門向一側開啟。外麵通道刺眼的、冰冷的白光瞬間湧了進來,如同實質的拳頭,狠狠砸在蘇洛早已適應黑暗的視網膜上。他猛地閉上眼,一陣劇烈的刺痛和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至少有四個人走了進來。
“帶走。”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是判官。
蘇洛被人粗暴地從地上架了起來。長時間的蜷縮和虛弱讓他雙腿發軟,幾乎無法站立,完全依靠兩邊架著他的裁決所人員的支撐。他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模糊的視野裡是判官那冷硬的麵孔,以及另外兩名穿著白色科研服、戴著防護目鏡的人員。
他們沒有給他任何適應光線的時間,直接將他拖出了07號收容室。
通道很長,牆壁是啞光的銀白色,反射著慘白的光。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濃烈。蘇洛被半拖半架著前行,脖子上的“精神枷鎖”隨著腳步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他能感覺到,越是往前,那種從地底傳來的、規律的脈衝感就越是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龐大、更加穩定的能量場,無處不在,壓迫著他的感官。
這不是去往審訊室的路。
他們穿過數道需要複雜驗證的密封門,最終進入一個極其寬闊、布滿各種他無法理解的精密儀器的空間。空間的中央,是一個被淡藍色能量屏障籠罩的透明觀察室。這裡的光線更加柔和,但那種冰冷的、被全方位監視的感覺卻更加令人窒息。
第七分析室。
蘇洛被直接架進了中央的觀察室,按在了一張冰冷的、固定在地麵上的金屬座椅上。座椅自動伸出束縛帶,將他的手腕、腳踝和腰部牢牢鎖住。
判官和那兩名科研人員站在觀察室外,透過單向透明的能量屏障看著他。秦懷玉博士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那裡,正低頭看著一個懸浮的控製麵板,上麵快速跳動著蘇洛的各項生理數據。
“開始基礎生理掃描和精神力場映射。”秦懷玉頭也不抬地命令道。
觀察室內,幾束不同顏色的光線從天花板和牆壁的不同角度射出,緩緩掃過蘇洛的身體。一股奇異的麻癢感伴隨著掃描深入他的肌肉和骨骼,甚至試圖探入他那片被枷鎖禁錮的力量深處。
蘇洛咬緊牙關,抵抗著那種被侵入的不適感,同時竭力收斂自己所有的精神活動,尤其是關於對脈衝和枷鎖共鳴的感知。他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想乾什麼,但他絕不能暴露自己唯一的發現。
“生理指標符合預期,極度虛弱狀態。精神力場活性低於閾值,‘精神枷鎖’抑製效果穩定。”一名科研人員彙報。
秦懷玉抬起頭,目光透過屏障,落在蘇洛低垂的臉上。“目標‘銀蝕’,現在開始進行深度精神評估。你需要配合回答一些問題,以及進行一些簡單的意識反應測試。任何抵抗或隱瞞,都會導致評估失敗,後果自負。”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進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蘇洛沒有回應,隻是維持著低頭的姿勢,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
評估開始了。問題從簡單的身份確認,到逐漸涉及他的過去,他的父母,他與趙顯宗的恩怨,他對林晚的感情……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試圖剖開他的記憶和情感。
蘇木始終以最簡短、最不帶情緒的字眼回答,或者直接沉默。他將自己的內心封閉得像一塊鐵板。
同時,他分出一部分極度疲憊的意識,悄悄感應著這個空間。這裡……有種奇怪的感覺。除了那無處不在的龐大穩定能量場外,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那種感覺,很像他之前在收容室裡,偶然感應到的、遙遠的同源氣息。在這裡,那氣息似乎被放大了,雖然依舊微弱,但更加清晰了一些。源頭……似乎就在這個分析室的某個地方?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瞬。
“情緒波動,檢測到輕微心率加速。”科研人員立刻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