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合金門在身後合攏,將檢測大廳裡的混亂、焦糊味和陳博士那難以言喻的表情一同隔絕。沈墨走在返回地麵的通道中,腳步依舊平穩,仿佛剛才那場足以讓研究院頂尖設備癱瘓的檢測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
林寧跟了上來,與他保持著幾步的距離。她沒有立刻說話,直到兩人穿過最後一道閘門,重新回到那個破敗的社區服務中心後院,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地透過稀疏的樹葉灑下。
“陳博士……他有時會過於執著於數據和可控性。”林寧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後院裡顯得清晰,“我代表研究院,為剛才不愉快的體驗向你致歉。”
沈墨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很平靜,眼神裡沒有陳弘深那種幾乎要將他解剖開來的狂熱,也沒有恐懼,更像是在觀察一個複雜難解的謎題。
“數據測不出人心的重量,也量不了罪業的深淺。”沈墨淡淡地說,目光掠過她身上那淡青色的、屬於理性求知者的罪業,“你們的儀器,隻是在用秩序的尺子,去丈量混沌。”
林寧微微怔了一下,似乎在咀嚼這句話。她很快恢複常態,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現有的科學範式在應對真正超乎理解的現象時,確實顯得力不從心。但這不正是我們需要溝通的原因嗎?我們需要新的視角,新的……‘尺子’。”
她走上前幾步,從風衣內側取出一個薄如蟬翼、泛著金屬光澤的芯片,遞向沈墨。“這是之前承諾的,部分關於羅鳴及其追隨者活動,以及重大異變事件的分析報告摘要。加密等級很高,但我想你應該有辦法讀取。”
沈墨沒有接,隻是看著那枚芯片。
林寧的手懸在半空,繼續道:“裡麵還包括一些研究院內部關於‘情緒’與‘異變’關聯性的前沿研究推論。我們認為,羅鳴散播的‘種子’,更像是一種催化劑,極大地放大了特定激烈情緒與‘現實’的乾涉能力,從而引發異變。而‘火種’序列,則是試圖通過相對溫和、有序的方式,引導和固化這種乾涉,形成可控的超凡能力。”
她頓了頓,看著沈墨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緩緩說出了最關鍵的信息:“根據一些零星的、未經證實的情報顯示,羅鳴似乎並非單純地製造混亂。他像是在……篩選。篩選能夠承受他‘種子’力量,或者能在瘋狂中保持某種‘特質’的個體。他的追隨者,‘皈依者’中,似乎就有這樣的存在。他們並非完全失去理智,而是形成了一種……扭曲而危險的新秩序觀。”
沈墨的左眼中,那簇罪業火焰無聲地跳躍了一下。篩選?這個信息,與他通過罪業之眼觀察到的一些細微跡象隱隱吻合。羅鳴的罪業薔薇,並非純粹的混亂,其深處,確實隱藏著某種冰冷的目的性。
他終於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枚冰涼的芯片。就在接觸的瞬間,芯片表麵流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數據流光,隨即黯淡下去。他沒有將其收起,隻是握在掌心。
“你們想用秩序束縛混沌,羅鳴想用混沌重塑秩序。”沈墨的聲音低沉,“都是在一條道上走到黑。”
林寧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語裡的意味:“你認為,有第三條路?”
沈墨沒有直接回答,他抬頭,望向被城市高樓切割開的狹窄天空,左眼深處的罪業火焰映照著常人看不見的、彌漫在空氣中的無數汙穢與瘋狂。
“火焰可以焚毀萬物,也可以淬煉真金。罪業纏身者,未必不能行走於光下。”他收回目光,看向林寧,“告訴你們的高層,合作的基礎,是認清彼此的界限。不要再試圖‘測量’我。”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轉身,準備離開。
“沈墨先生,”林寧在他身後開口,“研究院裡,並非所有人都像陳博士那樣想。我們中也有人認為,麵對這個劇變的時代,或許……我們需要一些超出常規範疇的‘變量’。”
沈墨的腳步未停,身影很快消失在院牆的拐角。
林寧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院門,許久,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拿出通訊器,接通了一個加密頻道。
“他走了。芯片已交付。態度明確,拒絕深度檢測,但保留了有限合作的可能。”她簡潔地彙報,然後補充道,“他比我們想象的更……清醒。而且,他似乎對羅鳴的目的,有獨到的見解。”
通訊器那頭沉默片刻,傳來一個沉穩的、略帶沙啞的男聲:“知道了。維持現有接觸策略。關於他提到的‘第三條路’……列入最高機密研討事項。”
“明白。”
林寧結束通訊,抬頭看向沈墨離開的方向。陽光在她清秀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變量……”她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眼神複雜。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沈墨穿過一條嘈雜的小吃街,濃鬱的油煙和食物香氣混雜著人群的喧鬨撲麵而來。他攤開手掌,那枚芯片在他掌心化作一縷極細微的黑色灰燼,隨風飄散。
裡麵的信息,在他接觸的瞬間,已被左眼的罪業之火讀取、解析、烙印在意識深處。官方掌握的情報確實有些價值,尤其是關於“皈依者”和“篩選”的部分。
他不需要實體的信息載體,那隻會留下被追蹤的痕跡。
左眼中的“黑色薔薇”依舊在遠方搖曳,但此刻,在那薔薇的側旁,一絲極其微弱、帶著研究院獨特“秩序”氣息的標記,也若隱若現。那是林寧,或者說,是她所代表的“另一種可能”留下的印記。
沈墨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像一滴水,消失不見。
獵手,需要耐心,也需要…辨彆不同的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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