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如同被熔岩灼燒過的空洞,劇痛一陣陣衝擊著沈墨的神經,視野裡隻剩下扭曲的光斑和揮之不去的暗紅殘影。另一隻完好的眼睛也因精神的劇烈損耗而視物模糊。他靠著冰冷潮濕的涵洞壁,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仿佛要碎裂的胸腔。
摧毀那個古老節點付出的代價遠超預估。羅鳴隔空降臨的意誌,以及最後強行以自身罪業之火對衝“黑色薔薇”標記的反噬,幾乎動搖了他存在的根基。那承載終結的本質力量雖然護住了他的核心意識未被汙染同化,但左眼作為力量最重要的顯化窗口和感知器官,暫時算是廢了。
他需要時間,需要安靜,需要……愈合。
但羅鳴不會給他時間。節點的毀滅如同捅了馬蜂窩,他能模糊地感覺到,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屬於羅鳴網絡的“共振”變得更加狂躁和混亂,仿佛一張被驚擾的蛛網,所有的絲線都在劇烈震顫,搜尋著乾擾源。
官方恐怕也被驚動了。地下洞穴最後那一下能量爆發和羅鳴意誌的短暫降臨,不可能完全掩蓋。
他必須離開這裡,立刻。
咬著牙,沈墨支撐起幾乎散架的身體,憑借著右眼模糊的視野和殘存的感知,踉蹌著向涵洞外摸去。腳步虛浮,好幾次險些栽倒在汙濁的水流中。曾經如同陰影般迅捷無聲的身形,此刻隻剩下狼狽與艱難。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穿越了無儘的黑暗隧道,前方終於出現了微弱的天光——那是通往地麵的一處檢修井口。
他費力地推開沉重的井蓋,混雜著塵土的清新空氣湧入鼻腔,讓他混沌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絲。外麵似乎是某個偏僻的街心公園邊緣,時值深夜,四周寂靜無人。
他掙紮著爬出井口,癱坐在冰冷的草地上,背靠著一棵大樹,幾乎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左眼處的劇痛依舊持續,但比起之前在洞穴中的撕扯感,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在他的忍受範圍之內。他嘗試著調動一絲力量去探查左眼的狀況,反饋回來的隻有一片死寂的虛無和細微的、仿佛空間裂縫般的刺痛感。
暫時無法使用了。
他閉上完好的右眼,全力收斂自身所有氣息,如同路邊一塊真正的頑石。現在的他,脆弱得可能連一個全副武裝的普通“火種”隊員都對付不了。
公園裡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遠處城市的霓虹將天際線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暈,仿佛另一個世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墨的意識在劇痛與疲憊的交替衝擊下,逐漸沉入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地下洞穴,麵對著祭壇上那塊暗紅晶石,羅鳴那冷漠巨大的眼睛俯瞰著他,無儘的瘋狂與低語試圖將他吞噬……
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輕微、但帶著明確目的的腳步聲,踏碎了公園的寂靜,正朝著他藏身的方向而來。
不是官方的製式靴子聲,也不是異變體混亂的爬行。這腳步聲很輕,帶著一種刻意的謹慎,但又似乎……並不擅長隱藏。
沈墨猛地睜開右眼,僅存的視野警惕地鎖定聲音來源的方向。他現在的狀態,經不起任何意外。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樹叢的陰影裡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那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幾歲的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臉上臟兮兮的,頭發亂得像鳥窩。他手裡緊緊攥著半塊乾硬的麵包,一雙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的大眼睛裡,充滿了緊張、好奇,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是個流浪兒。
少年顯然也沒料到樹後會坐著一個人,嚇得往後一跳,手裡的麵包都差點掉在地上。但他並沒有立刻逃跑,而是瞪大了眼睛,借著遠處城市反射過來的微光,打量著靠坐在樹根下的沈墨。
尤其是沈墨那緊閉著、眼角還殘留著暗金色血痂的左眼。
“你……你的眼睛……”少年的聲音帶著顫抖,但更多的是某種近乎病態的興奮,“你也是……‘特彆’的人嗎?”
沈墨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隻完好的右眼冷冷地看著他。在這個超凡泛濫的時代,普通人對於“特彆”的存在,態度複雜,恐懼、崇拜、排斥、好奇兼而有之。這個流浪兒的表現,更像後者。
少年見沈墨不說話,膽子似乎大了一些,又往前湊近了兩步,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見過……見過像你這樣的人!他們……他們的眼睛會發光!手會冒火!還有一個大叔,能把自己變成一灘影子!”
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語氣中充滿了對那種力量的向往。
“你認識他們?”沈墨終於開口,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沙啞。
少年用力點頭,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嗯!他們有時候會給我吃的……條件是不能告訴彆人他們在哪裡。”他頓了頓,看著沈墨狼狽的樣子和受傷的眼睛,猶豫了一下,將手裡那半塊乾麵包遞了過來,“你……你是不是受傷了?這個……給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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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看著那半塊沾著少年手印的、乾癟的麵包,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