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嘴小醜站在傾覆的彩車殘骸上,像指揮家站在他的樂隊前。它身邊那幾個由多個異變體強行糅合而成的怪物,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和意義不明的嘶吼,混亂的色彩在凱特眼中扭曲成一片片汙濁的漩渦。
小醜那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向了剛剛抵達的清道夫部隊和兩名火種。
“開火!”清道夫指揮官的聲音透過麵罩,帶著金屬的質感。
密集的彈雨瞬間潑灑向彩車殘骸。特製的破甲彈頭打在融合怪物體表,濺起一蓬蓬粘稠的、顏色詭異的液體,卻未能阻止它們撲來的勢頭。它們移動的方式怪異而迅捷,有的如同多足昆蟲般爬行,有的則依靠扭曲的肢體彈跳。
那名能夠製造力場泥沼的男性火種再次抬手,空氣中漣漪擴散,試圖遲滯它們的動作。但這一次,效果大打折扣。其中一個形似巨大肉瘤、表麵布滿不停開合嘴巴的融合怪物,發出一陣刺耳的音波,力場一陣紊亂,幾乎被直接衝散。
“它們之間有某種協同!小心!”女性火種喊道,她雙手按地,試圖升起石刺阻擋,卻被另一個行動如風、肢體如同鋒利骨刃的融合怪物輕易避開,骨刃劃破空氣,帶起尖嘯,直取她的咽喉。
馬爾科姆暗罵一聲,再次舉槍。他的電磁步槍發出低沉的充能聲,瞄準了那個骨刃怪物。“凱特!分析它們的協同模式!弱點!”
沒有回應。
“凱特?”馬爾科姆一邊閃避著老約翰仍在無意識揮動巨臂帶起的碎石,一邊急促地再次呼叫。耳機裡隻有細微的、壓抑的喘息聲。
控製室內,凱特的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死死摳住控製台的金屬邊緣,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失去血色。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深處倒映著屏幕上那片混亂的戰場,但她的“視野”早已穿透了屏幕,被拉入了那片色彩的煉獄。
太吵了。
不是聲音,是色彩。那些奔流、咆哮、撕裂的色彩。清道夫們穩定卻冰冷的鐵灰色光暈,兩名火種劇烈波動的能力色光——男性的力場是不斷扭曲的湛藍,女性的地控是厚重的土黃。而對麵,小醜依舊是那片吞噬一切的“無”,它周圍的融合怪物則散發著汙濁、混亂、卻異常“鮮活”的色塊,如同打翻的調色盤,每一種顏色都在聲嘶力竭地呐喊。
它們在共鳴。不是和諧的樂章,是無數根繃緊到極致、然後被瘋狂撥動的琴弦,發出刺耳尖銳的噪音,狠狠刮擦著她的神經。
停下……太吵了……)
她試圖聚焦,試圖像往常一樣,從那片混亂中剝離出有用的信息,找到模式,找到弱點。但那些色彩如同擁有實質的重量,壓在她的眼皮上,灌入她的耳膜,攪動著她的胃袋。一股莫名的煩躁和……渴望,在她心底滋生。為什麼他們要阻止?為什麼不能……讓這色彩更絢爛一些?
“凱特!回答我!”馬爾科姆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明顯的焦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他那邊傳來激烈的交火聲和某種東西被撕裂的可怕聲響。
那聲音像一根針,刺破了凱特腦海中某種繃緊的東西。
“左翼……第三個……那個像多節蟲的……它的連接點……在第三節軀乾和第四節之間的……淡紫色光斑……”她的聲音乾澀、沙啞,斷斷續續,仿佛每個字都用儘了力氣。
馬爾科姆沒有猶豫。他信任凱特的判斷,如同信任自己手中的槍。他猛地調轉槍口,幽藍的電光劃過空氣,精準地命中了她所描述的位置。
“嘶嘎——!”
那多節蟲般的融合怪物發出一聲尖銳至極的哀鳴,被命中的部位猛地炸開一團粘液,整個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起來,動作瞬間變得僵硬、不協調。有效!
但就在命中目標的瞬間,凱特猛地抽了一口冷氣,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一仰,撞在冰冷的椅背上。
她“看”到了。當馬爾科姆的子彈命中那淡紫色光斑時,不僅僅是怪物受了傷,那根連接著怪物與小醜的、在她視野中如同扭曲光弦的“共鳴之線”,也隨之劇烈震顫,一股反饋般的、夾雜著痛苦與暴怒的暗紫色衝擊,順著那無形的弦,猛地回灌入她過度敏感的感知中!
“呃啊……”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陣發黑,五彩斑斕的噪點瘋狂閃爍。
“凱特?!你怎麼了?”馬爾科姆聽到了她的異常。
“……沒……事……”她咬著牙,汗水已經浸濕了她的額發,“繼續……另一個,會音波的那個肉瘤……它的核心……在頂端那張最大的嘴裡……亮黃色……打那裡……”
她的指引依舊精準。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指引,每一次感知那共鳴之線的斷裂與震顫,都像有一把燒紅的烙鐵在她的大腦皮層上燙過。痛苦與一種病態的、目睹色彩爆裂的快感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