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無垠的、令人窒息的純白。
凱特維持著蜷縮的姿勢,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流動感,像凝固的膠質。那份送來的食物和水原封不動地放在小車裡,她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胃部的空虛感遙遠而模糊,比不上精神被閹割後的空洞所帶來的萬分之一痛苦。
那個金屬頸環緊貼著皮膚,冰涼,恒定。它像一層無形的絕緣體,將她與世界的“弦音”徹底隔絕。她試圖回憶之前那種感知全開的狀態,回憶那些流淌的色彩和顫動的弦線,但記憶也變得蒼白無力,如同褪色的舊照片,再也無法喚起當時的絲毫悸動。
隻有一種被掏空後的虛弱,和一種沉淪般的死寂。
就這樣……結束了嗎?)
這個念頭如同幽靈,在空蕩的腦海中徘徊。
不。
一個微弱的、不甘的聲音在心底掙紮。她想起馬爾科姆最後緊緊箍住她的手臂,那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溫度;想起他嘶啞的、一遍遍將她拉回現實的低吼;甚至想起他earier那驚怒卻依舊帶著擔憂的眼神。
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她不能被這片純白吞噬。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鬆開蜷縮的身體,嘗試著,再次去“感知”。不是以前那種主動的、擴張的探知,而是向內,向著自身。
她閉上眼睛,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集中在心臟緩慢而沉重的跳動上,集中在皮膚與冰冷空氣接觸的細微觸感上。
起初,隻有一片黑暗,和那令人沮喪的隔絕感。
但漸漸地,當她摒棄了所有雜念,極度專注時,她“感覺”到了彆的東西。
不是外界的弦,而是她自身內部,一些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像是被巨石投入死水後,在最深水底泛起的、幾乎停滯的波動。那是她自身的情緒,殘存的恐懼,茫然的悲傷,以及那絲微弱的不甘,在她被抑製的能力場中,激起的最後一點回響。
非常微弱,如同風中殘燭。但確實存在。
頸環抑製了她與外部世界的共鳴,但無法完全抹殺她自身能力產生的、內在的“弦動”。
一個大膽的、近乎荒謬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
如果……她無法感知外界,那麼,她是否可以……“演奏”自己?
不是去連接,去引導,而是將自身作為一個獨立的、微小的共振源?
她不知道這有什麼用,這可能是徒勞的,甚至可能引發未知的風險。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對抗這片死寂的方式。
她開始嘗試。不是用意識去“看”,而是去“模擬”。她在腦海中,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一根弦線的形態——不是任何人的,是她自己的,代表著她此刻那微弱卻不甘的“意誌”的弦。她想象著它在她內部輕輕顫動,發出一個極其微弱的、隻有她自己能“聽”到的單音。
這個過程異常艱難,精神上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不斷試圖將她拖入昏睡。但她固執地維持著那根想象中的弦,維持著那個無聲的音符。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開始這無聲“演奏”的同時——
隔離室外,監控中心。
數麵巨大的屏幕牆上分割出無數個畫麵,顯示著各個收容單元內的實時情況與各項生理、精神監測數據。穿著白色製服的技術人員安靜地坐在控製台前,記錄著數據流。
屬於凱特·李的監控畫麵上,她依舊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各項生理指標顯示她處於極度虛弱和低代謝狀態,精神波動曲線平緩,接近休眠基線。
然而,在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次級屏幕上,顯示著她能力抑製場穩定度的曲線,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周期性的波動。波動的幅度小到幾乎被係統自帶的背景噪音過濾掉,但其規律的周期性,卻引起了某個正在例行檢查數據的年輕技術員的注意。
他放大了那條曲線,調出了頻譜分析。
不是設備乾擾。是一種……極其微弱,但結構奇特的內部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