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給我看……”
空洞的回響在寂靜的收容室內震蕩,帶著非人的冰冷與探究。凱特它)那雙暗色漩渦般的眼睛,如同兩個微型黑洞,牢牢鎖定著馬爾科姆,等待著他的“證明”。收斂的“虛無”力量在她周身隱而不發,卻讓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沉重。
證明?證明什麼?如何證明?
馬爾科姆的大腦瘋狂運轉。證明他能帶她回去?證明他能對抗這占據了她的、來自“羅鳴”的意誌?在仲裁官埃利亞斯和眾多守衛的包圍下,在凱特自身這詭異而危險的狀態下?
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個充滿惡意的玩笑!
埃利亞斯也穩住了身形,手腕上過載的手環恢複了穩定,但他沒有再次貿然出手。他冷峻的目光在凱特和馬爾科姆之間來回掃視,顯然也在評估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的“停火”狀態。凱特展現出的、能夠吞噬和扭曲“秩序”的力量,超出了他已有的認知,需要重新製定應對策略。而馬爾科姆這個變數,此刻似乎成了與這個危險存在溝通的……唯一橋梁?
“證明……”馬爾科姆重複著這個詞,聲音因之前的嘶吼和壓力而沙啞不堪。他緊緊抓著凱特冰涼的手臂,仿佛那是連接著懸崖兩岸唯一的繩索。深藍色的光暈在他周身穩定下來,不再狂暴,卻凝聚得如同經過千錘百煉的深海寒鐵,散發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抬起頭,毫不避諱地迎上那雙深淵之眼。
“我無法向你‘證明’一個尚未發生的結果。”他開口,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我能做的,隻有選擇。而我選擇帶她走,無論前方是什麼。”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收容室,掠過那些死傷的守衛和臉色凝重的埃利亞斯,最後重新落回凱特臉上。
“就像她曾經選擇在工廠裡指引我,在廣場上獨自對抗‘空洞’,選擇即使失控也試圖警告我離開……現在,輪到我了。”
這不是證明,這是宣告。是以自身意誌,對抗那冰冷、虛無的“可能性”。
凱特它)眼中的暗色漩渦微微加速了旋轉,似乎在對這番“選擇論”進行著分析和計算。那空洞的回響再次響起:
“……‘選擇’……基於有限信息與混沌情感的……非最優路徑……會導致……更高的熵增……”
“那就讓它增!”馬爾科姆打斷它,聲音提高,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決絕,“我們不是冰冷的算式!我們會害怕,會犯錯,會為了在乎的人做出愚蠢的決定!但這就是我們!這就是凱特寧願自己崩潰也要守護的東西!”
他猛地將凱特往自己身邊拉近了一步,幾乎是對著她那非人的眼睛在低吼:
“你看看她!看看這具身體裡殘存的、還在和你爭奪控製權的那個意識!她不是你的‘樂器’!她是一個會哭會笑、會害怕也會勇敢的人!她的名字是凱特·李!是我的搭檔!”
當“凱特·李”這個名字被喊出的瞬間,她身體猛地一顫!眼中那暗色漩渦的邊緣,極其短暫地泛起了一圈微弱的、屬於她本我意識的漣漪,仿佛沉睡的靈魂被這個名字刺痛、驚醒!
“……噪……音……”她它)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那空洞的回響似乎摻雜進了一點彆的東西。
有效!
馬爾科姆心臟狂跳,趁熱打鐵:“你不是想知道怎麼‘證明’嗎?這就是證明!她的意識還在!她在反抗你!隻要她還沒有放棄,我就絕不會放棄她!”
他不再試圖用邏輯說服這個非人的存在,而是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情感去衝擊它,去喚醒被它壓製在深處的、屬於凱特自己的“弦音”。
埃利亞斯在一旁冷眼旁觀,他手腕上的手環微微調整著頻率,似乎在記錄和分析著這場奇特的“對話”。他沒有阻止馬爾科姆,也許在他看來,這同樣是收集數據和尋找弱點的機會。外麵的警報聲和混亂似乎暫時被隔絕了,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這小小的收容室內。
凱特它)沉默了。那雙暗色漩渦的眼睛依舊盯著馬爾科姆,但其中的“探究”似乎變得更加……複雜?它似乎在重新評估眼前這個“藍色的弦”,評估他那基於“非最優路徑”的、頑固的“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終於,那空洞的回響再次開口,語氣似乎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變化:
“……很有趣的……‘噪音’……”它她?)的目光從馬爾科姆臉上,緩緩移到了他緊緊抓著她手臂的那隻手上,“……你的‘選擇’……產生了……未預料的……變量……”
它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那隻沒有被抓住的手,伸向馬爾科姆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