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管道出口的陰影處,凱特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她依舊穿著那身白色的收容服,臉色蒼白,但那雙眼睛——不再是空洞的漩渦,也不是瘋狂的色斑,而是變成了一種……如同雨後晴空般的、清澈而深邃的湛藍!那湛藍的深處,似乎有無數微小的、秩序井然的星光在緩緩旋轉。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馬爾科姆,看著他胸口致命的傷口,眼中沒有驚慌,沒有悲傷,隻有一種絕對的、近乎神性的平靜。
她抬起一隻手,纖細的手指在空中輕輕拂過,仿佛在撥動無形的琴弦。
隨著她的動作,馬爾科姆感到一股清涼的、帶著奇異生機的能量,順著那根連接他們的“弦”,緩緩流入他重創的身體。胸口的劇痛奇跡般地開始減輕,流血的速度明顯放緩,甚至那被撕裂的肺部,也感受到了一絲修複的麻癢!
她在……治療他?!用她的能力?!
但這還沒完。
凱特的目光轉向了那個站在觀察平台上、剛剛重創了馬爾科姆的灰衣槍手。她的眼神依舊平靜,但那雙湛藍晴空般的眸子裡,星璿的旋轉速度微微加快。
她對著那個方向,再次輕輕一“撥”。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
但那個灰衣槍手身體猛地一僵!他手中那把奇特的長管步槍,突然發出過載的刺耳噪音,槍管部位瞬間變得赤紅,然後在他手中轟然炸裂!
“啊!”灰衣槍手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握槍的手被炸得血肉模糊,整個人被衝擊波從觀察平台上掀飛下來,重重摔在下方的金屬走道上,生死不知。
緊接著,凱特的目光掃過整個混亂的戰場。
她的手指如同最高明的指揮家,在無形的弦線上連續撥動。
那些正在瘋狂攻擊的“拾荒者”,動作突然出現了詭異的不協調,有的互相撞在一起,有的能量攻擊莫名其妙地打偏,甚至落在了自己人身上。他們那狂亂的、如同噪音般的能量場,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調頻”,變得混亂而自相矛盾。
而官方守衛那邊,雖然也受到了影響,動作變得遲滯,但他們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種……秩序化的壓製,而非毀滅性的混亂。
凱特沒有幫助任何一方,她隻是在……“梳理”。用她那全新的、難以理解的能力,強行給這片混亂的戰場,施加一種冰冷的、絕對的“秩序”!
整個過濾中心的戰鬥,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平息下來。“拾荒者”陷入內耗和混亂,官方守衛被暫時壓製無法動彈。
隻剩下凱特,站在陰影與光明的交界處,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如同月華般的清冷光輝,那雙湛藍的、蘊含著星璿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一切。
重構的弦,已然奏響。
她不再是需要保護的觀察員,也不再是被汙染操控的樂器。
她是……弦月的真正姿態。
馬爾科姆靠著閘門,看著這宛若神跡的一幕,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與……一絲莫名的疏離。
凱特……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凱特嗎?
就在這時,凱特緩緩轉過頭,再次看向他。那清澈而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體,看到他正在修複的傷口,看到他靈魂深處那抹永不熄滅的深藍。
她對他,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抬起手,指向那扇緊閉的閘門。
閘門控製麵板上,那些複雜的符文和指示燈,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開始自行亮起、切換、驗證!
厚重的閘門,發出沉重的金屬摩擦聲,緩緩地向兩側滑開!
門外,不再是黑暗的管道或壓抑的建築,而是……一片朦朧的、帶著濕氣的、屬於外界夜晚的光亮!以及,隱約傳來的、遙遠的城市警笛聲!
門開了!
生的道路,就在眼前!
凱特做完這一切,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疲憊。那周身月華般的光輝和眼中的星璿也黯淡了些許。顯然,剛才那番“重構”與“梳理”,對她的消耗巨大。
她沒有猶豫,邁開腳步,走向馬爾科姆,走向那扇敞開的、通往未知世界的門。
她的步伐很穩,不再虛弱,卻帶著一種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冰冷的決絕。
馬爾科姆掙紮著想站起來,但傷勢依舊沉重。
凱特走到他身邊,沒有看他,隻是伸出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她的觸碰依舊冰涼,卻帶著一種支撐的力量。
“能走嗎?”她問,聲音平靜,沒有波瀾。
馬爾科姆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側臉,那熟悉的輪廓,卻嵌著一雙無比陌生的、如同星空般的眼睛。
他點了點頭,將大部分重量倚靠在她身上,借著她手臂傳來的力量,艱難地站直身體。
兩人互相攙扶著,踏過滿地的狼藉與屍骸,走向那片門外的、朦朧而自由的光亮。
身後,是逐漸被閘門重新合攏所隔絕的、依舊混亂卻已被強行“梳理”過的戰場。
身前,是危機四伏、卻又充滿無限可能的廣闊世界。
弦月當空,藍鋼染血。
他們的逃亡之路,在一場毀滅與重構的風暴後,以一種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式,踏上了新的征程。
而潛藏在世界幕布之後的、名為“羅鳴”的陰影,似乎也因這“重構之弦”的鳴響,投來了更加深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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