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織之心】在艾米爾意識深處穩定搏動,如同第二顆心臟,為分散在三個不同地域的“織點”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量與精準的調控。分神三用,負荷遠超以往,意識如同被拉伸到極限的橡皮筋,時刻承受著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強迫自己適應,如同新生的雛鷹必須學會同時協調雙翼。
他的“視線”在三個截然不同的場景間飛速切換。
鐵砧峽穀:
被臨時封印的異變體依舊僵立著,但艾米爾能感覺到,封印的力量正在被它體內那股頑強的混亂能量緩慢侵蝕。銀色絲線不時發出細微的崩裂聲。哈桑老人似乎察覺到了外麵的危險平息,顫巍巍地探出頭,看到那尊凝固的“雕像”,嚇得又縮了回去,但過不了多久,又會忍不住看向他埋下種子的那片土地。那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艾米爾持續注入的滋養能量如同石沉大海。
舊城廢墟織點編號:舊城01):
這個織點被艾米爾設置在了一片半塌的清真寺殘骸下。這裡聚集了二十幾個幸存者,大多是老弱婦孺,狀態比哈桑更差。織點出現時引起的微弱能量波動,被他們當成了某種神跡或新的災厄前兆,引發了短暫的恐慌。艾米爾花了很大力氣,才將織點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並持續釋放出極其溫和的安撫波動。
效果初顯。一個因吸入毒靄而不斷咳血的孩子,咳嗽頻率略有降低;一個精神崩潰、終日囈語的老婦人,在某天傍晚意外地安靜了片刻,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短暫的清明。變化細微,卻讓艾米爾看到了堅持下去的意義。但他也“聽”到幸存者們低語,談論著附近區域“神諭”信徒活動變得頻繁的消息,以及火種巡邏隊越來越粗暴的搜查。
新受災區織點編號:新區01):
這裡是一片位於荒漠邊緣的小型綠洲定居點,剛經曆了一場劇烈的地脈擾動“靈爆”),部分房屋倒塌,水源被汙染,定居點內一片混亂。火種的救援隊伍尚未抵達,一些本地武裝人員正在趁火打劫。艾米爾的織點出現在一處倒塌的蓄水池旁,他首先嘗試引導能量,淨化附近一小片被汙染的水源。
過程極其艱難。水中的汙染能量與地脈創傷緊密糾纏,強行淨化消耗巨大。他隻能像螞蟻搬家一樣,一點點地剝離、轉化。幾個小時後,蓄水池邊緣的一小窪積水,毒性才勉強降至可以飲用的邊緣。一個乾渴到極致的流浪漢發現了這窪水,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狂飲,隨後癱倒在地,劇烈喘息,卻沒有像飲用其他汙染水源那樣立刻痛苦死去。
這微小的成功,立刻引來了更多饑渴的人群。爭搶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艾米爾“看”著那些為了一口相對乾淨的水而廝打、咒罵的人們,心中充滿了無力感。他的力量,在龐大的苦難麵前,依舊杯水車薪。
就在艾米爾忙於處理三個織點反饋回來的海量信息,並努力維持其穩定時,一股異常的能量波動,突然通過【初織之心】傳來!
不是來自三個已知織點,而是來自……一條他之前標記過、但尚未投送織點的能量痕跡!那條痕跡連接著喀布爾舊城另一個區域,一個靠近昔日王宮遺址、地脈創傷極其複雜、能量屬性偏向陰冷的地方。
波動很微弱,但帶著一種獨特的、人為引導的韻律!與他之前感知到的“神諭”那狂亂尖銳的波動不同,也與火種秩序井然的靈能迥異。這波動更加……古老?晦澀?仿佛在試圖模擬某種自然的地脈頻率,卻又帶著明顯的人工雕琢痕跡。
是誰?
火種的新技術?“神諭”的新儀式?還是……第三方勢力?
艾米爾心中一凜,立刻集中部分算力,通過【初織之心】強化對那條能量痕跡的感知。
波動斷斷續續,時隱時現,顯然對方也在極力隱藏。但艾米爾還是捕捉到了一些關鍵信息——這波動並非漫無目的,它似乎在……測繪?或者說,在“讀取”那片區域深層地脈的損傷結構和能量淤塞點?其手法的精妙程度,遠超火種目前公開的技術水平,甚至隱隱觸及了地魂知識中關於地脈“經絡”的層麵!
對方的目的何在?修複?還是……另有所圖?
艾米爾不敢怠慢,立刻分出一縷極其細微的意識,附著在那條能量痕跡上,如同間諜衛星般,遠遠地窺探著那片區域的動靜。他沒有投送織點,那太容易被發現。他隻是默默地記錄著那股波動的特征、規律,分析著其背後的意圖。
與此同時,他留在“鐵砧峽穀”的注意力,捕捉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變化。
哈桑老人窩棚前,那片埋下種子的土地上,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與塵土同色的綠意,頑強地、顫巍巍地……探出了頭!
那是一株艾米爾從未見過的、葉片如同灰色石片般的奇特植物幼苗。它太微小了,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折。但在峽穀這片死寂、被汙染的土地上,這點綠意,卻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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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老人發現了它。他呆住了,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點綠色,仿佛不敢相信。他伸出顫抖的、布滿汙垢和老繭的手指,想要觸碰,卻又怕玷汙了它,最終隻是懸停在幼苗上方,老淚縱橫。
艾米爾的心中,也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起,混雜著欣慰、感動,以及……一絲明悟。
修複地脈,不僅僅是疏導能量、淨化汙染。更是要喚醒這片土地本身沉寂的生機。這株奇特的、能在如此惡劣環境下發芽的植物,或許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他立刻調整了對“鐵砧峽穀”織點的能量輸出。減少了直接的滋養,轉而開始更精細地模擬、引導峽穀深處那幾條古地下水脈遺跡散發出的、極其微弱的生命氣息,將其彙聚向那株幼苗。
他不知道這株植物能長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它能否在這片死地存活下去。
但這無疑是一個信號。一個來自大地本身的、關於“可能性”的信號。
三個織點,三條線索,一份意外的發現,一株石縫中萌芽的希望。
艾米爾懸浮在深淵的黑暗中,【初織之心】穩定地搏動著。他感到疲憊,感到自身的渺小,但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連接。
他不再是一個孤獨的複仇者或逃亡者。
他是一張悄然鋪開的網上的節點,開始捕捉這個世界細微的脈搏,感受著痛苦中的掙紮,絕望中的微光,以及隱藏在混亂表象下的、更加深邃的暗流。
舊城廢墟的幸存者,新受災區的難民,峽穀中的哈桑與異變體,王宮遺址附近的神秘波動,還有那株石片般的幼苗……
所有這些,都成了他織網上的經緯。
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需要更快的成長速度。
因為這張網捕捉到的,不僅僅是希望,還有迫近的危機,以及……隱藏在曆史塵埃與地脈深處的、足以顛覆一切的秘密。
微光已現,漣漪蕩開。
而風暴,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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