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激烈的鍋氣,沒有張揚的香氣,但這盤看似平凡的蛋炒飯,卻像一股溫潤的清泉,瞬間洗滌了他們的味蕾,喚醒了他們對食物本源味道最純粹的感知。
每一粒米都在舌尖上跳舞,釋放著澱粉的甘甜;每一絲蛋香都恰到好處地包裹著米粒,溫柔纏綿;豬油的脂香是隱性的,卻無處不在,賦予了米飯難以言喻的豐腴口感。
鹽的鹹味仿佛點睛之筆,將所有味道和諧地統禦起來。
剛才還喧鬨的讚歎陳新元炒飯的聲音,徹底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伊毅那盤炒飯上,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專注。
陳新元臉上的得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看著手下們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沉著臉,大步走到台前,粗暴地撥開一個還在回味的小幫廚,拿起一個乾淨的小碗和勺子,舀了滿滿一大勺伊毅的蛋炒飯,帶著一種近乎凶狠的質疑,狠狠塞進嘴裡。
入口的瞬間,陳新元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極度的震驚和茫然,他像一尊石雕般站在那裡,忘記了咀嚼,忘記了吞咽,隻有眼珠在劇烈地顫動。
“不可能……”
他喉頭滾動,終於艱難地擠出三個字,聲音乾澀沙啞,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下一秒,他像是魔怔了,又飛快地舀了一勺陳新元自己炒的那盤金黃誘人的蛋炒飯,塞進嘴裡。
這一對比,高下立判!
陳新元自己的炒飯,入口是猛烈的鍋氣、霸道的油香和乾硬彈牙的口感。
然而,在品嘗過伊毅那盤溫潤如玉、滋味層層遞進、將食材本味發揮到極致的炒飯後,再吃自己的,那感覺……
就像是在吃一堆裹著油的、被火燎過的硬米粒!油重得發膩,米粒過硬硌牙,蛋香被焦香掩蓋,隻剩下粗糙和煙火氣!
“噗——咳咳咳!”
強烈的反差和心理衝擊讓陳新元猛地嗆咳起來,嘴裡的飯粒噴了出來。他狼狽地扶著料理台,咳得滿臉通紅,眼淚都飆了出來。
不是被嗆的,是巨大的羞慚和認知崩塌帶來的衝擊!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伊毅,那眼神裡有震驚,有迷茫,有痛苦,最後,儘數化為了狂熱的、近乎崩潰的崇拜!
砰~
一聲悶響,陳新元雙膝一軟,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伊毅麵前!
這個在鴻運後廚說一不二、脾氣火爆的大廚,此刻像個迷途的孩子看到了真神。
“伊先生!伊大師!”
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和自我否定,
“我錯了!我陳新元有眼無珠!我這三十年的灶台,白站了!白活了!我這炒的都是什麼豬食啊!”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雙手撐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向冰冷的地磚:
“求您!求您收我為徒!教教我!教教我這蛋炒飯……
不,教教我怎麼做飯!求您了!從今天起,不!
從現在起!您就是我師父!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您讓我熬油,我絕不切蔥!師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說著,又一個響頭就要磕下去。
“彆!”
伊毅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陳新元下沉的肩膀,沒讓他真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