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焦糊的惡臭混雜著草木灰燼的刺鼻氣味，如同粘稠的毒液，死死黏附在夜風中。林小凡僵立在山坡上，腳下是混亂踩踏出的狼藉泥印和被棍棒砸斷的翠綠殘苗。左肩胛骨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提醒著他剛才那場生死搏殺的真實。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混著泥土，流進乾澀的眼眶，帶來一陣辛辣的刺痛。
山下，那團由青皮壯漢化成的赤金色人形火炬，淒厲的慘嚎聲已經微弱下去，隻剩下火焰燃燒皮肉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劈啪”聲，以及一股更加濃鬱、令人作嘔的焦臭味隨風飄散。其餘混混早已逃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死寂和恐懼在山坡下蔓延。
林小凡喉嚨發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不是沒見過血，但如此近距離地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自己懷裡的小東西噴出的火焰活活焚燒……那視覺和嗅覺的雙重衝擊，足以摧毀任何正常人的神經。
他猛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衣襟縫隙裡，小朱雀已經縮了回去。它似乎耗儘了力量，巴掌大的身體緊緊蜷縮著，暗紅色的絨羽微微顫抖，不複剛才噴吐烈焰時的暴戾豎立。那雙熔金般的赤金眼瞳緊閉著，呼吸也變得微弱而急促，嫩黃的喙尖微微開合，發出細若遊絲的“唧唧”聲，帶著濃濃的疲憊和……一絲仿佛力量透支後的虛弱？
“你……”林小凡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礫摩擦，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恐懼？後怕？還是……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對這個奇異生靈的依賴和關切？剛才若不是它……自己那條手臂，甚至性命，恐怕都交代在那把砍刀下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隔著衣襟，極其輕柔地碰了碰那團溫熱的小身體。小朱雀似乎感覺到了，身體微微一顫，卻沒有睜眼，隻是發出一聲更輕微、更像嗚咽的“唧”聲，將小腦袋更深地埋進他溫熱的懷裡。
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左肩的劇痛和剛才強行爆發潛能的後遺症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林小凡眼前一黑，腳下踉蹌，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向前撲倒在地！
冰冷的、帶著新生草葉氣息的泥土猛地貼上他的臉頰。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瞬間刺穿了他所有的意識防線。視野天旋地轉，耳中嗡嗡作響，連山下那火焰燃燒的劈啪聲都變得遙遠模糊起來。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塊，連動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疲憊和傷痛徹底吞噬了他，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無邊的黑暗深淵急速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
一絲微弱的、帶著奇異吸引力的清涼感，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縷微光，輕輕觸碰著他昏沉的意識。
林小凡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如同隔著一層渾濁的水。他發現自己依舊臉朝下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左肩的劇痛如同跗骨之蛆，並未減輕多少。意識依舊昏沉，身體虛弱不堪。
那絲清涼感……是從哪裡來的？
他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自己撐在地上的右手上。右手的手背和指關節，在剛才的搏鬥中不知何時被粗糙的石塊或棍棒劃開了幾道深深的口子，皮肉翻卷，此刻正有殷紅的鮮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緩慢地滲入身下那片剛剛翻整過、尚未播種的深褐色濕潤泥土之中！
那清涼感，正是來源於傷口與泥土接觸的地方！
更讓他驚異的是，那些深褐色的泥土，在接觸到新鮮血液的瞬間，仿佛活了過來！血液並未像在普通土地上那樣迅速滲入、凝固，而是如同滴在乾渴的海綿上，瞬間就被泥土“吮吸”了進去！更詭異的是，那被血液浸染的泥土區域，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層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暗紅色微光！如同沉睡的炭火被風吹亮！
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微弱吸力的奇異脈動，透過傷口接觸的泥土，悄然傳入林小凡的體內！這感覺……既不像地底深處那沉重的心跳，也不像靈蔬帶來的暖流，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蠻荒的……渴求？仿佛這片土地本身，就是一個饑渴了萬年的巨獸，正貪婪地汲取著他傷口流出的生命精華！
咚……咚……
地底深處，那沉重的心跳脈動，似乎也因為這新鮮血液的澆灌，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都要……活躍！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如同巨獸飽餐後的低吼！
這變故太過詭異！林小凡心頭警鈴大作！他想抽回手，但身體虛弱得如同爛泥，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液，被那貪婪的泥土一絲絲“吸”走！那暗紅色的微光隨著血液的滲入，範圍竟在緩慢地擴大！
就在他驚駭欲絕之時——
異變陡生！
就在他血液滲入的那片深褐色泥土之上，一點極其細微、卻鮮嫩欲滴的翠綠，毫無征兆地頂破了濕潤的土層，怯生生地探了出來！緊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無數點翠綠如同雨後春筍，爭先恐後地從被血液浸染的泥土裡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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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生長的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不是靈蔬那種一兩天破土、一夜抽高的速度！而是真正的肉眼可見！
纖細的莖稈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瘋狂拉伸、拔高！兩片圓潤的子葉迅速舒展、變大，從嫩黃轉為深翠，再變得肥厚油亮！短短幾個呼吸間，就在林小凡眼前，一片巴掌大的區域，竟憑空“長”出了一小片尺許高的、青翠欲滴、散發著濃鬱草木靈氣的成熟靈蔬！葉片飽滿肥厚，邊緣甚至凝結出了細小的、折射著微光的露珠！其蘊含的生機靈氣，比旁邊那些自然生長的，似乎還要濃鬱精純數倍！
血液……竟能催生加速靈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