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內,空氣凝固如鉛。陳老蔫那雙渾濁卻精光四射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鉤子,死死鎖在林小凡身上。他枯瘦的手指依舊捏著那袋泄露著清涼氣息的塑料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貪婪、驚疑和毫不掩飾的殺機在他眼底翻湧。林小凡那句“給個價吧”的平靜問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非但沒打破僵局,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漩渦。
“價?”陳老蔫嘴角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聲音陰冷得如同毒蛇滑過枯葉,“後生,這東西的‘價’,可不是用錢能衡量的。它背後牽扯的東西,要命啊……”他刻意拖長了尾音,目光如刀,刮過林小凡蒼白的臉和僵硬的左肩,“桃源村後山,宏遠地產的人……是你做的吧?小小年紀,好狠的手段,好大的造化!”
無形的壓力再次如山般壓來,比之前的精神窺探更沉重,帶著血腥氣的威逼。林小凡隻覺得胸口發悶,喉嚨發緊,體內那絲微弱的靈力在對方遠超自己的氣勢壓迫下,運轉得更加滯澀艱難。他強行穩住心神,正欲開口——
“哐當!”
一聲粗暴的推門聲猛地響起!打破了店內令人窒息的死寂!
“陳老蔫!陳老蔫人呢?!出來!”一個粗嘎、帶著毫不掩飾不耐煩的吼聲在門口炸響。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門口站著三個穿著深藍色製服、戴著大蓋帽的男人。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材壯實,一張國字臉拉得老長,濃眉緊鎖,眉宇間擰著一個深刻的“川”字,仿佛常年被煩心事困擾。他臂章上印著“城管執法”四個刺眼的黃字,手裡拿著一個硬殼文件夾,身後跟著兩個同樣麵色不善的年輕隊員。
是鎮上的城管隊!為首的正是隊長,趙大剛。鎮上人都知道,這位趙隊長脾氣火爆,認死理,尤其對鎮容鎮貌抓得極嚴,回春堂門口常年堆放的藥材筐和晾曬的簸箕,是他重點“關照”對象之一。
陳老蔫臉上的陰冷瞬間僵住,隨即如同變臉般,硬生生擠出一個諂媚又帶著幾分虛假熱情的笑容,忙不迭地從櫃台後迎了出來:“哎喲!是趙隊!稀客稀客!什麼風把您幾位吹來了?快請進,快請進!”他一邊說,一邊對櫃台裡那個嚇懵了的夥計使了個眼色,“愣著乾嘛?還不給趙隊倒茶!最好的毛峰!”
趙大剛根本沒理會陳老蔫的熱情,皺著眉,嫌惡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少來這套!你這店裡什麼味兒?怪裡怪氣的!還有,門口那堆破筐爛簸箕!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占道!不許占道!把鎮容當什麼了?你家後院啊?!”他嗓門極大,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陳老蔫臉上,一邊吼,一邊煩躁地用文件夾拍打著自己的褲腿,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顯然是被頭痛折磨得不輕。
“是是是!趙隊教訓得是!我這就收拾!這就收拾!”陳老蔫點頭哈腰,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鷙。他側身擋住趙大剛看向林小凡的視線,試圖將城管隊的注意力引開。
然而,就在陳老蔫側身、趙大剛煩躁地往前踱步的瞬間,意外發生了!
趙大剛壯實的身軀無意中撞到了旁邊一個堆放著雜物的矮櫃。櫃子一晃,頂上幾個空藥罐“哐啷”滾落下來!其中一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林小凡下意識護在身前、裝著凝神草精華的塑料袋上!
“噗嗤!”
廉價的塑料袋根本承受不住這力道,瞬間被罐子邊緣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嗡——!”
如同被壓抑許久的清泉終於找到了宣泄的缺口!
一股遠比之前濃鬱十倍、清涼寧靜、仿佛蘊含著星河流轉、月華洗滌般的奇異氣息,猛地從裂口處噴薄而出!不再是絲絲縷縷的彌漫,而是如同實質的、銀藍色的星塵光霧,瞬間擴散開來!
這光霧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直抵靈魂深處的安撫與生機之力!
離得最近的趙大剛首當其衝!
他那因常年煩躁、睡眠不足而緊繃欲裂的神經,被這股清涼寧靜的氣息瞬間包裹!如同滾燙的烙鐵驟然浸入冰泉!那股盤踞在眉心和後腦、如同鋼針攢刺般的劇烈頭痛,在這氣息的衝刷下,竟如同冰雪消融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緩解!
“呃……”趙大剛猛地頓住腳步,原本因暴怒和頭痛而扭曲的臉龐瞬間僵住!他下意識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
那清涼的氣息順著鼻腔直衝頭頂,瞬間貫通了他淤塞昏沉的靈台!連日積累的疲憊、無休止的噪音帶來的煩躁、還有那該死的、折磨了他好幾天的偏頭痛……在這一吸之下,竟如同被一隻溫柔而有力的手,輕輕地、徹底地……撫平了!
一種久違的、近乎奢侈的輕鬆感,如同暖流般瞬間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緊鎖的“川”字眉奇跡般地舒展開來,連那雙總是布滿血絲、帶著戾氣的眼睛,也在這一刻變得清澈平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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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如同石雕般僵在原地,臉上殘留著暴怒的餘韻,卻又被巨大的、難以置信的舒適感覆蓋,表情顯得極其怪異。
這股清涼的星塵光霧並未停止擴散,如同水波般輕柔地拂過店內每一個角落。
櫃台裡那個剛倒好茶、戰戰兢兢的夥計,隻覺得一股清流湧入腦海,熬夜的昏沉瞬間消失,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精神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