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終於走出了那間會議室。
沉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一切。
他站在西山一號的門外,抬頭看向天空。
京城午後的陽光有些灰蒙,空氣裡是汽車尾氣和塵土混合的味道。
此刻吸入肺中,卻有種前所未有的甘甜。
那是一種屬於自由的味道。
胸腔裡那股由頂級大佬威壓彙聚而成的凝滯感,正隨著呼吸緩緩消散。
他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腦中隻剩一個念頭。
找到那塊玉佩。
然後立刻返回國賓館,繼續他被打斷的假期。
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的滑到他身邊,將他送往下一個目的地。
潘家園。
車門開啟。
一股熱浪混合著鼎沸人聲,瞬間將他包裹。
“正宗的官窯瓷,小哥過來瞧瞧!”
“最後三串糖葫蘆,十五一串!”
遊客的談笑,三輪車夫的吆喝,烤紅薯的焦香。
無數駁雜的聲音與氣味交織在一起,蒸騰出一種粗糙而旺盛的生命力。
這裡的氣息與他剛剛離開的地方格格不入。
西山一號莊嚴肅穆。
地下指揮部冰冷森嚴。
而這裡是人間。
林風反而覺得無比自在。
這種混亂的嘈雜讓他緊繃的神經徹底鬆弛下來。
雙手插進外套口袋,他彙入擁擠的人潮,像一滴水融入了河流。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被神級力量淬煉過的感知在這一刻無聲開啟。
眼前的世界景象陡變。
無數地攤上那些被攤主吹得天花亂墜的物件,此刻在他視野中呈現出另一番模樣。
它們各自散發著一層光。
一層代表著“年齡”的光。
光芒越是刺眼越是明亮,就代表它“出爐”的時間越短。
一件號稱“大明宣德爐”的銅器光芒熾盛,幾乎像個小燈泡。
那光芒裡沒有絲毫歲月沉澱的溫潤,隻有屬於現代工業流水線的浮躁與嶄新。
一塊標為“漢代古玉”的玉蟬,表麵的“沁色”在他眼中是一團汙濁的紫暈。
那是高錳酸鉀溶液浸泡後留下的化學殘留氣息。
林風的腳步沒有停頓,視線平緩的掃過一個又一個攤位。
他像一個冷漠的巡視者。
視野之內一切虛妄無所遁形。
那些足以讓專家學者都為之打眼的贗品,甚至無法讓他的目光多停留一秒。
“小兄弟行家啊,看看我這件剛從土裡刨出來的!”
一個攤主熱情的拿起一件陶器朝他吆喝。
林風的視線掠過。
那陶器上散發著刺鼻的氨水味,是做舊用的。
他置若罔聞繼續向前走。
時間流逝。
人潮漸漸變得稀疏。
他的腳步正不自覺的引著他走向市場深處,一個偏僻的角落。
這裡的光線昏暗下來,攤位也擺放得更加雜亂無章。
幾乎沒什麼遊客會走到這麼深的地方。
突然。
一股極其微弱的氣韻若有若無,輕輕觸碰到了他感知力的邊緣。
它就像一根遊絲在無數嘈雜刺眼的光芒中,顯得毫不起眼。
卻又截然不同。
這股氣韻很淡,淡到仿佛隨時會消散。
可其中蘊含的溫潤與厚重是獨一無二的。
那是真真切切被歲月長河衝刷沉澱後,才會擁有的獨特印記。
林風的腳步停了。
他抬起頭,目光精準的投向了那股氣韻傳來的方向。
一個幾乎無人問津的攤位。
攤位後坐著一個人。
是個老人。
老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衣,背脊卻挺得筆直如同一棵枯鬆。
他靜靜坐在小馬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