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幽深。
一盞古銅鶴嘴燈是這裡唯一的光源。
燈芯靜靜燃燒,吐出橘黃色的光暈,在光滑的石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光芒勾勒出盤膝而坐的林泰,也照亮了他麵前那塊懸浮的晶石羅盤。
羅盤通體溫潤,仿佛一塊上好的暖玉。
其上無數細密的符文緩緩流轉,光芒時明時暗,宛如一片被精心圈養起來的微縮星空。
星空的中央,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正在移動。
人影的動作毫無規律,像一隻被困在透明罐子裡的夏蟬,徒勞的衝撞著看不見的邊界。
林泰的指尖搭在羅盤邊緣,感受著那份冰涼的觸感。
人影的每一次轉向、每一次停頓,都清晰的反饋在他的感知中。
一絲極淡的笑意在他布滿歲月褶皺的嘴角緩緩漾開。
“無知的小東西。”
蒼老而自負的聲音在封閉的石室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回音。
“老夫這座【無儘回廊】,可不是什麼街邊的雜耍戲法。”
他的指尖在羅盤上輕輕一點。
羅盤上的微縮星空瞬間變幻,呈現出回廊內部的真實景象。
那是一段無限延伸、無限重複的走廊。
牆壁、地磚、穹頂的紋路每一處都完全相同,單調得令人發指。
光線從不知名的光源投下,不偏不倚,連一道可以用來辨彆方向的影子都無法形成。
“在這方寸之地,時間與空間的概念都由我來定義。”
“我便是此地唯一的法則。”
林泰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於癡迷的狂熱。
這份狂熱源於他此生最輝煌的一份戰績。
三年前。
一個與他同階的宿敵,仗著一手號稱能“踏月而行”的詭異身法闖入此地。
那人最初也是這般,在回廊裡橫衝直撞,試圖用蠻力找出陣法的破綻。
結果被困了整整三天三夜。
林泰直到今天都清晰記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
他記得那人第一天的瘋狂叫囂,聲稱要將他挫骨揚灰。
記得第二天那人逐漸力竭後的驚恐與咒罵。
也記得第三天那人靈能耗儘、精神徹底崩潰,像一條喪家之犬般跪倒在地,涕泗橫流的哀求自己饒他一命的醜態。
那種將同階強者尊嚴徹底碾碎的快感,遠比任何一場正麵的生死搏殺更能讓他感到滿足。
從那天起【無儘回廊】便成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傑作。
一個八階強者尚且如此。
今夜這個偷偷摸摸溜進來的小老鼠,又能翻起什麼浪花?
思緒至此林泰緩緩收回了心神。
他慢條斯理的站起身,踱步到角落的一張紫檀木茶台前。
茶台擦拭得一塵不染,上麵擺放著一套他珍藏多年的汝窯茶具。
天青色的釉麵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他取出茶罐撚起一撮極品大紅袍,動作優雅而專注。
燙壺、置茶、衝泡。
沸水注入紫砂壺的瞬間,蜷縮的茶葉儘情舒展,一股醇厚的岩韻茶香迅速彌漫了整間密室。
他喜歡這種感覺。
一邊細細品味著香茗,一邊好整以暇的欣賞著獵物在絕望中掙紮的醜態。
這才是一位強者應有的從容。
一種屬於獵食者的、掌控一切的藝術。
……
回廊中。
林風停下了腳步。
這應該是他走的第二圈,也可能是第三圈。
誰在乎呢。
他旁若無人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甚至擠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淚水。
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殆儘。
“行了基本的尊重已經給到了。”
他伸了個懶腰,有些僵硬的脖頸與肩胛骨發出一陣細微的“哢吧”聲。
「設計這玩意兒的人一定沒體驗過晚高峰時,被堵在城市高架上一動不動的痛苦。」
一個嚴肅的問題浮現在他的腦海。
選項一:花點時間像玩密室逃脫一樣,按部就班的找出那個所謂的“陣眼”,然後用一種充滿技術含量的方式優雅的破解它。
選項二:直接動用今天的每日技能,把這個礙事的“違章建築”給當場拆了。
哪個選項能讓他早點回去,趕在十二點前上床睡覺?
答案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