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行走在【鎮獄空間】。
腳步聲很輕。
或者說,這裡根本不存在聲音。
空氣是凝滯的,光線是扭曲的,連時間的概念都在此處變得模糊。
四周的黑暗並非純粹的黑。
那是一種物質性的粘稠,帶著剝奪一切感知、吞噬一切存在的冰冷意誌。
空間本身的偉力在此處化為實質的磨盤,足以在瞬息之間將鋼鐵洪流碾成最原始的粒子。
但這股力量在觸及林風身體三尺之外時,便自動退避。
如臣子遇見君王,悄然讓出一條通路。
黑暗中有細碎的幽光生滅不定。
那是空間碎裂時迸發出的法則之光,是這片領域裡最致命的刀鋒。
每一道裂縫的出現都毫無預兆,能輕易斬斷靈能護盾,切開神兵利器。
可這些裂縫蔓延而來,卻都在距離林風一米處詭異的凝固了。
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絕對的規則之牆。
隨後它們便如從未出現過一般,悄無聲息的彌合,消失。
他像一個行走在畫卷之外的看客。
這幅名為【鎮獄空間】的末日畫卷,其內的一切規則都無法對他造成任何乾涉。
一名林家的七階護衛,雙目赤紅如血。
他的理智正在被眼前無法理解的一幕寸寸撕裂。
“我不信!”
一聲嘶啞的、不似人聲的咆哮,從他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喉嚨裡擠出。
畢生的靈能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灌注於掌中長刀。
刀身嗡鳴,綻放出此生最為璀璨奪目的光。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決絕的流光,朝著那個閒庭信步的身影斬出了賭上一切的一刀。
刀鋒劃過了目標的脖頸。
一種空洞的、毫無著力感的觸感傳來。
沒有預想中劈開骨骼的堅實質感。
甚至沒有切入血肉的絲毫阻滯。
空。
一切皆是空。
仿佛他拚儘全力斬中的,隻是一縷清風,一抹泡影。
一股寒意。
並非源自外界,而是從靈魂最深處毫無征兆的炸開。
那寒意沿著他的手臂瞬間衝刷過四肢百骸,凍結了他的血液,也凍結了他最後的勇氣。
“啊——!”
淒厲的尖叫響徹每個人的心底。
他扔掉了長刀,仿佛那是什麼世間最汙穢可怖的東西。
身體失去平衡狼狽的向後跌倒,手腳並用的向後爬去,臉上隻剩下被徹底碾碎的、最純粹的驚懼。
林風沒有看他。
甚至沒有看任何一個護衛。
這些已經肝膽俱裂的所謂強者,在他眼中與腳下的塵埃並無區彆。
視線穿透了那些因恐懼而僵硬的身影。
徑直落在了最後方。
那個臉色慘白如紙,身體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的罪魁禍首身上。
林泰。
腳步依舊不緊不慢。
一步。
又一步。
每一次落足都像是一柄無形的巨錘,精準的砸在林泰的心臟之上。
身為八階巔峰的強者,林氏旁係最受尊崇的長老。
林泰在這一刻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恐懼。
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源自生命本能最深處的原始恐懼。
如同極北之潮,從腳底板逆衝而上瞬間淹沒了他身為強者的尊嚴與意誌。
退。
快退!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瘋狂嘶吼。
可雙腿卻像是被灌注了萬噸水銀,僵硬麻木連最簡單的彎曲動作都無法完成。
冷汗從額角、從鬢邊、從後頸不斷滲出。
汗珠順著蒼老的麵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卻帶不來一絲冰涼。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看著那個“幽靈”一步一步穿過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必殺之局。
不緊不慢。
從容不迫。
距離在縮短。
十米。
五米。
三米。
最終那個身影在他麵前站定,兩人近在咫尺。
林泰甚至能清晰的看見對方那雙平靜的眸子。
那裡麵沒有憤怒,沒有嘲諷,更沒有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