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塔頂。
地麵的一切,在這裡都已是遙遠的風景。
這裡離地麵有數百米。
風抵達這個高度,便失去了固定的形狀。
無數道尖嘯的氣流,沿著金屬平台的邊緣野蠻的衝刷。
刺耳的刮擦聲灌入耳膜。
聲響尖利,猶如鏽蝕刀片在玻璃上反複刮擦。
腳下的巨大儀式法陣,正在呼吸。
光芒明暗交替,宛若一顆搏動的心臟。
每一次搏動,都有妖異的紅光被泵出,注入沉沉的夜色。
蒼穹之上,一道醜陋的傷疤清晰可見。
那卻非雲層的裂隙。
亦非什麼奇特的天文現象。
乃是世界本身,一道無法愈合的創口。
創口內部是純粹的黑暗,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光線。
某種不可名狀之物,正在那片黑暗裡緩慢蠕動。
無數眼球在其中睜開。
轉動。
它們的目光漠然,將這個世界視作即將享用的盤中餐。
空氣的結構泛起微瀾,好似平靜水麵投入了無形之石。
一道身影,就這麼憑空出現在文博遠身後十米。
他宛如從未移動過。
又好似從世界誕生之初,就理應站在那個位置。
文博遠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上,並無半點被敵人近身的驚愕。
甚至連最基本的戒備都沒有。
那張總是掛著溫煦笑容的麵龐,此刻反而浮現出一絲欣賞。
那是發自肺腑的讚許。
“你來了,天災。”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
溫和的恍如一位長者,正在自家後院招待來客。
“比我預估的時間,快了三分鐘。”
他微微頷首,語氣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讚歎。
“不愧是能夠殺死希爾加斯的存在。”
林風的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沒有抽出來的意思。
他微微仰起頭。
視線越過了文博遠的肩膀,望向天空那道猙獰的裂痕。
目光在那片深邃的漆黑中停留了零點五秒。
似乎在確認什麼。
然後,才有些百無聊賴的垂下,落在文博遠的臉上。
“你的演技不錯。”
他的語氣平淡,帶著一絲睡意惺忪的倦怠。
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奧斯卡應該給你專門設立一個獎項,真的。”
林風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平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說吧。”
“臨死前,有什麼遺言?”
“哈哈哈……”
文博遠忽然放聲大笑。
笑聲不再溫和,不再儒雅。
裡麵充滿了肆無忌憚的狂傲與輕蔑。
像是終於卸下了沉重得令人厭煩的偽裝。
伴隨這笑聲,他維持了幾十年的偽裝開始碎裂。
那層和善長者的皮囊,正寸寸剝落。
一股磅礴的威壓,以他為中心向四方擴散。
九階中期巔峰。
蠻橫的法則力量,正在強行改寫周圍的環境。
它試圖將這片空間,同化成屬於他自己的領域。
整個擎天塔頂的金屬平台,在這股力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平台表麵的金屬紋理,都開始如活物般扭曲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