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林月抬起淚眼,茫然中帶著一絲希冀,“什麼代價?隻要能……隻要能跟小輝說句話,我什麼都願意!”
宋宇的目光銳利如刀,緊盯著她:“代價就是,你可能需要主動撕裂一部分你的執念核心,將其暫時依附於某件物品上。這個過程會很痛苦,並且一旦失敗,你的靈魂可能會受到永久性的損傷,甚至提前消散。”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而且,這個方法嚴重違反了陰司的規則。一旦被發現,我們兩個都可能麵臨比強製淨化更可怕的下場。”
他必須把最壞的結果告訴她。這不僅關乎她的選擇,也關乎他自己的命運。
林月的魂體劇烈地波動著,顯示出她內心的掙紮。對弟弟的承諾與對未知懲罰的恐懼在她體內激烈交鋒。最終,那份深沉的愛意壓倒了恐懼。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堅定:“我……我願意試試!告訴我該怎麼做?”
宋宇指向鞋櫃上的那個蛋糕盒:“那裡麵,承載著你未完成的承諾,是你執念的具象化。我會引導你,將‘親口說出生日快樂’這個最核心的執念片段,剝離出來,暫時封存在那個蛋糕盒裡。”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構想。利用執念物作為媒介,繞過直接與生人交互的規則。這相當於在陰司嚴密的律法體係上,鑽一個極其細微的空子。
“集中你所有的意念,回想你弟弟的臉,回想你想要對他說出祝福時的心情。”宋宇開始引導,同時調動自己剛剛入門(殘魂境)的微薄魂力,雙手在虛空中勾勒。一絲絲極其黯淡的灰色能量從他指尖溢出,如同蛛絲般纏繞向林月。
“然後,忍受住剝離的痛苦,將這份‘情感’和‘念頭’,像撕下一張便簽紙一樣,從你的靈魂上分離出來,推向那個蛋糕盒!”
林月緊閉雙眼,全身心沉浸在對弟弟的回憶中。她的魂體開始散發出微弱的、帶著暖意的白光(在這黑白的世界裡,這是一種純粹能量的體現),那是她執念中最純淨的部分。
然而,當宋宇的魂力絲線觸及那團白光,試圖引導其分離時——
“啊——!”
林月發出了一聲淒厲的、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的尖嘯!剝離執念,無異於靈魂的自我淩遲!她的魂體瞬間變得透明,仿佛隨時會像泡沫般破碎。整個公寓的寒意驟然加劇,牆壁上的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厚,燈光瘋狂閃爍,電器發出不規律的蜂鳴!
陽間的物理環境,因她靈魂核心的劇烈動蕩而產生了更強烈的乾擾!
宋宇也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魂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傾瀉,靈魂傳來陣陣虛弱感。他咬緊牙關,全力維持著魂力絲線的穩定,引導著那團被剝離出的、蘊含著“生日快樂”執念的微弱光球,緩緩飄向門口的蛋糕盒。
他能感覺到,那道來自陰界的、冰冷的窺視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和專注!仿佛隱藏在暗處的觀察者,已經抬起了手,隨時準備乾預!
快!再快一點!
光球終於觸碰到了蛋糕盒紙殼的表麵,如同水滴融入海綿般,悄無聲息地滲透了進去。
刹那間,蛋糕盒上那殘留的、屬於林月的微弱氣息,仿佛被注入了靈魂,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存在感”。它不再僅僅是一個物品,更像是一個等待著被觸發的、一次性的執念錄音筆。
而完成剝離的林月,魂體變得異常黯淡和脆弱,仿佛風中殘燭。她臉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解脫般的平靜,以及深深的疲憊。她的核心執念被削弱,對陽間的錨定力量大減。
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
宋宇幾乎虛脫,魂體搖搖欲墜。他不敢怠慢,立刻準備開啟通往陰界的通道,引渡林月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催動身份符印的瞬間——
“嗡!”
他麵前的空間,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劇烈蕩漾起來!一股遠比他自己開啟通道時更強大、更穩定,但也更冰冷的空間力量強行介入!
一道邊緣閃爍著幽藍色符文的、規整的橢圓形光門,在他麵前赫然洞開!
門的那頭,不再是陰界荒原那灰蒙蒙的景象,而是一個由無數巨大、冰冷的黑色齒輪和鏈條構成的虛幻背景,充滿了絕對的秩序與機械感。
一個身著與黑白無常款式相似,但顏色是更深的、近乎墨藍色的製服身影,從光門中一步踏出。
他臉上覆蓋著隻露出下巴和嘴唇的金屬麵甲,麵甲上雕刻著繁複而冰冷的紋路。手中握著一柄由能量構成的、不斷發出低頻嗡鳴的暗藍色鎖鏈。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錐,瞬間鎖定在魂體黯淡的林月,以及魂力消耗過度、臉色難看的宋宇身上。
一個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如同審判,回蕩在冰冷的公寓裡:
“往生使宋宇,編號丁亥七六。你涉嫌嚴重違反陰律第三條、第七條,違規乾預陽間事務,並觸及禁忌話題。我,陰司監察司執律官,現奉命將你與目標亡魂,一並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