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通道的穿梭從未如此混亂和痛苦。
由於是倉促開啟,通道極不穩定,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剃刀,刮擦著宋宇的魂體。他緊緊抓住林月近乎透明的魂體,用自己的魂力勉強護住她,承受著大部分衝擊。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像是被扔垃圾一樣從扭曲的光門中拋了出來,重重摔落在堅硬冰冷的地麵上。
宋宇艱難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這裡不再是那個灰蒙蒙的荒原,也不是宏偉的陰司大殿。而是一片更加詭異、破敗的區域。天空依舊是永恒的灰色,但顯得更加低沉壓抑。腳下是龜裂的黑色岩石,遠處聳立著一些奇形怪狀、如同被巨力扭曲過的殘破建築廢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如同鐵鏽和灰燼混合的刺鼻氣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極遠處的地平線上,隱約可見一道貫穿天地的、散發著不祥暗紅色光芒的巨大屏障,像是一個看不見頂端的圍牆。
“這……這是哪裡?”林月虛弱的聲音帶著恐懼。剝離部分執念後,她清醒了許多,但也更加脆弱。
宋宇迅速感知了一下靈魂深處的身份符印。符印依舊存在,但與陰司主乾的連接變得極其微弱和混亂,像是受到了強烈乾擾。定位功能幾乎失效,隻能模糊判斷這裡仍是陰界,但屬於一個……未被記錄在常規地圖上的區域。
“一個信號被嚴重乾擾的地方。”宋宇沉聲道,掙紮著站起身,魂體傳來陣陣虛弱感,“監察司的人短時間內恐怕很難精準定位到這裡。我們暫時安全了。”
但他沒有絲毫放鬆。陰界遠比他想像的廣闊和危險,這種未知區域,往往意味著更大的風險。而且,執律官絕不會放棄追捕。
“那……那道紅色的牆是什麼?”林月指著遠方那暗紅色的屏障,聲音顫抖。
宋宇凝神望去,符印中一些零碎的、被標記為“高危”的信息片段浮現出來。
【禁區:遺忘墳場】
描述:陰界邊緣破碎區域,空間極不穩定,殘留大量古老混亂的記憶碎片與未淨化的狂暴魂能。由遠古“界壘”(暗紅屏障)部分封鎖,內部環境惡劣,常有穢影及其他未知異變體滋生。
警告:非授權嚴禁靠近!
遺忘墳場!界壘!
宋宇的心沉了下去。他們竟然誤打誤撞,逃到了陰司劃定的禁區邊緣!難怪信號如此混亂。
“這裡是禁區,很危險。”宋宇簡短的說明,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廢墟和怪石,“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邊界區域,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讓你恢複,我也需要療傷和補充魂力。”
他攙扶起林月,選擇了一個與暗紅色屏障垂直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廢墟間穿行。這裡的地麵不時會突然裂開一道散發著吸力的空間縫隙,或是刮起一陣裹挾著尖銳記憶碎片的風暴,足以撕裂弱小的魂體。
行進了約莫半個時辰,他們在一處相對完整的、像是某種神廟倒塌後形成的巨石堆下,找到了一個可以容身的凹陷處。
宋宇將林月安頓好,自己則盤膝坐下,嘗試運轉那基礎的鬼修法門(殘魂境)。一絲絲微弱的陰氣從周圍被汲取過來,緩慢地滋養著他受損的魂體。然而,這裡的陰氣異常駁雜狂暴,吸收起來事倍功半,而且其中似乎混雜著一些細微的、充滿負麵情緒的碎片,讓他心神不寧。
就在他專注於療傷時,旁邊一塊半埋在地裡的、布滿裂紋的黑色石碑,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石碑的材質與他之前在大殿裡看到的記錄石板很像,但更加古老破敗。上麵刻著一些模糊的、並非現代通用文字的符號,更像是某種古老的象形文字。
宋宇本不認得這些文字,但當他集中意識凝視時,他靈魂深處那枚身份符印,竟然再次微微發熱,將一段極其殘破、斷斷續續的信息,投射到他的意識中:
【……記錄片段(嚴重損毀)……】
【……觀測……實驗場……“源初世界”剝離……碎片……】
【……屏障(穹頂)……穩定結構……能量循環……】
【……淨化程序……維持純淨……回歸……“源池”……】
【……警告……“共鳴”個體……變量……清除……】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似乎後麵的部分被徹底毀壞了。
但僅僅是這殘破的片段,已經讓宋宇如遭雷擊,魂體劇烈震顫!
實驗場!源初世界剝離!碎片!源池!共鳴個體!變量!清除!
這些詞語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他所生活的那個有穹頂的世界,果然是一個被“製造”出來的碎片!所謂的死亡後靈魂回歸陰界、執行淨化程序,其最終目的,竟然是為了將“純淨”的靈魂能量,輸送回一個叫做“源池”的地方?
而他自己,因為靈魂結構的“共鳴”,成為了豁免淨化的“變量”,所以被陰司高層視為需要“清除”或不穩定因素?
這哪裡是什麼輪回往生之地?這分明是一個龐大、精密而冷酷的靈魂能量農場!
“噗——”心神激蕩之下,宋宇猛地噴出一口淡灰色的魂氣,剛剛穩定一點的魂體再次動蕩起來。
“你怎麼了?”林月擔憂地問道。
宋宇擺了擺手,臉色難看至極。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黑無常警告他彆查,為什麼他僅僅問了林月關於天空的問題,就引來了監察司的執律官!
因為他觸碰到的,是這個陰界存在的最核心、最黑暗的機密!
就在這時——
“嗖!”
一道銳利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一支完全由陰影能量構成的短矢,無聲無息地從一塊巨石後射出,目標直指正在療傷、毫無防備的宋宇的後心!
有人偷襲!而且抓住了他因獲悉真相而心神失守的完美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