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集:雷霆詔至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禦書房內,檀香嫋嫋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凝重。皇帝指尖撚著那枚成色極佳的羊脂玉扳指,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落在李修遠呈上的《金剛經》抄本上,那“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的墨跡,仿佛帶著穿透紙背的禪意,刺得他眼底發沉。
“你的意思是,老三這心悸之症,根不在身,在這‘權’字上?”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尾音輕輕挑起,像一把懸在半空的劍。
李修遠躬身垂首,青色官袍的下擺熨帖地鋪在金磚地麵上,他能清晰地聞到磚縫裡陳年的檀香與灰塵混合的味道。“陛下聖明。”他頓了頓,斟酌著詞句,“雙經渡醫者仁心,其言雖逆耳,卻句句在理。《黃帝內經》有雲‘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晉王殿下近年為朝事操勞,情誌不舒,心火亢盛,才致心悸頻發。若一味以藥物壓製,不疏其心結,恐難除根。”
皇帝沉默了。禦案上堆疊的奏折裡,有半數是關於儲位之爭的暗流湧動,老三的急躁,老大的隱忍,還有朝臣們各自站隊的蛛絲馬跡,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纏繞得他心口發悶。他何嘗不知老三的心病?隻是帝王家的骨肉親情,早已被權力的漩渦攪得麵目全非。
“那醫者……真有那般能耐?”皇帝忽然問道,目光掃過窗外,簷角的神獸沉默地蹲坐著,見證了多少朝代更迭,多少權貴興衰。
“雙經渡醫術確有獨到之處,更難得的是,他能將醫理與禪意相融。”李修遠抬起頭,眼中帶著懇切,“臣曾見他為一介平民診病,不僅開方用藥,更以《金剛經》‘應無所住’之理開解其憂,三日後那人複診,不僅沉屙漸愈,連眉宇間的鬱結都散了。可見他治病,先治心。”
皇帝指尖的玉扳指轉得更快了,他想起老三小時候總愛追在自己身後,奶聲奶氣地喊“父皇”,那時的眼神清澈,沒有一絲雜質。何時起,那雙眼睛裡隻剩下對權力的渴望和算計?他輕輕歎了口氣,這聲歎息在寂靜的禦書房裡格外清晰,像一塊石頭投入深潭,蕩開圈圈漣漪。
“困住一個醫者,確實失了氣度。”皇帝緩緩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傳朕口諭,讓老三……”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內侍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高唱:“啟稟陛下!晉王府急報!”
皇帝心頭猛地一緊,玉扳指“啪”地一聲落在禦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呈上來!”
內侍連滾帶爬地進殿,雙手高舉著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臉色慘白:“陛下,晉王府……晉王殿下心悸突發,已昏迷不醒!府中醫官束手無策,特來求陛下……降下聖裁!”
李修遠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看向皇帝,隻見皇帝臉上掠過一絲驚怒,隨即化為深沉的憂慮。“糊塗!”皇帝猛地拍了下禦案,奏折散亂一地,“傳旨!”
“奴才在!”旁邊侍立的總管太監連忙跪下。
“命李修遠即刻攜帶聖旨前往晉王府,”皇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一是探視晉王病情,二是立刻釋放雙經渡,令其全力救治!若晉王有任何差池,朕唯他二人是問!”
“臣遵旨!”李修遠叩首領旨,額角抵在冰涼的金磚上,能感受到那份來自天威的沉重。
“等等。”皇帝叫住他,從禦案上拿起一枚龍紋令牌,“持此令牌,晉王府上下,皆需聽你調遣。告訴雙經渡,治好老三,朕重重有賞;治不好……”皇帝沒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語裡的寒意,讓李修遠背脊發涼。
“臣,領旨謝恩!”李修遠雙手接過令牌,令牌入手冰涼,龍紋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出了禦書房,陽光刺眼,李修遠不敢耽擱,立刻讓人備馬。太監早已牽來一匹神駿的白馬,馬鞍上還覆著一層薄薄的塵土,顯然是倉促間從馬廄裡牽出來的。李修遠翻身上馬,韁繩一緊,白馬長嘶一聲,朝著宮門疾馳而去。
街道兩旁的百姓見是官馬疾馳,紛紛避讓,李修遠的官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馬蹄聲交織在一起。晉王府離皇宮不遠,往日裡不過一炷香的路程,此刻卻覺得格外漫長。他腦海裡反複回響著皇帝的話,也想著雙經渡在地牢裡的從容,更擔心晉王的病情——那畢竟是皇子,是牽動朝局的關鍵人物。
快到晉王府時,遠遠就看到府門前亂作一團,幾個醫官模樣的人急得團團轉,府兵們則麵色凝重地守在門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李修遠勒住馬韁,白馬人立而起,他翻身下馬,亮出手中的龍紋令牌:“聖旨到!晉王府上下,接旨!”
府內眾人見狀,連忙跪了一地,為首的是晉王府的長史,他臉色煞白,聲音顫抖:“臣……晉王府長史,接……接陛下聖旨!”
李修遠沒有多餘的話,展開聖旨,用沉穩而有力的聲音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晉王突發急病,朕心憂甚。著李修遠即刻探視,並行安撫。現釋放雙經渡,令其全力救治晉王,不得有誤。晉王府上下,皆需配合,違令者,斬!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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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接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叩首,聲音裡帶著如釋重負,卻又夾雜著新的緊張。
“長史,晉王現在何處?”李修遠收起聖旨,目光銳利地看向長史。
“回……回大人,殿下在……在內室,已經昏迷半個時辰了,醫官們束手無策啊!”長史擦著額頭的汗,語氣急切。
“帶路。”李修遠言簡意賅,同時對身後的隨從道,“去地牢,把雙經渡請出來,立刻帶到內室。”
“是!”隨從領命而去。
李修遠跟著長史穿過層層回廊,晉王府的亭台樓閣依舊富麗堂皇,但此刻在他眼中,卻透著一股衰敗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讓他眉頭緊鎖。
來到內室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女子壓抑的啜泣聲,想必是晉王妃。李修遠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內室裡光線昏暗,隻點著幾盞油燈,晉王躺在拔步床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發青,胸口微弱地起伏著,呼吸急促而困難。幾個醫官圍在床邊,麵麵相覷,毫無辦法。
“都讓開。”李修遠沉聲道,走到床邊,仔細觀察著晉王的狀況。他雖不通醫理,但也看得出,晉王此刻的情形確實危急。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雙經渡被帶了進來。他身上的囚服還沒換,沾著些許地牢的塵土,頭發也有些散亂,但眼神依舊清明,臉上沒有絲毫驚慌或怨懟,仿佛剛剛不是從地牢出來,而是從診室走過來一般。
“雙經渡,陛下有旨,命你立刻救治晉王。”李修遠看向他,語氣帶著一絲複雜,“成敗在此一舉。”
雙經渡沒有看李修遠,目光落在晉王身上,他走到床邊,伸出手指,搭在晉王的腕脈上。指尖觸及的皮膚冰涼,脈象微弱而急促,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他凝神片刻,又翻看了晉王的眼瞼,查看了舌苔,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取銀針來,還有我的藥箱,在地牢裡,應該還在。”雙經渡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快!快去取!”長史連忙吩咐下人。
很快,銀針和一個陳舊的藥箱被取了來。雙經渡打開藥箱,裡麵的藥瓶擺放整齊,標簽清晰。他取出幾根銀針,在燭火上消毒,動作嫻熟而專注。
“都出去。”雙經渡頭也不抬地說。
醫官們麵有不甘,但看了看李修遠,又看了看雙經渡手中的銀針,終究還是退了出去。晉王妃哭著不肯走,被長史強行勸了出去,內室裡隻剩下李修遠和雙經渡,還有昏迷的晉王。
雙經渡沒有理會李修遠,他將銀針精準地刺入晉王身上的幾處穴位,手法快而穩。隨著銀針刺入,晉王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呼吸似乎平穩了一些。雙經渡又從藥箱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黑色的藥丸,撬開晉王的嘴,用溫水送服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直起身,長長舒了口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如何?”李修遠忍不住問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雙經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暫時穩住了,但能不能挺過來,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誌,還有……那份執念能不能鬆一鬆。”他說著,目光落在晉王依舊緊蹙的眉頭上,那裡仿佛凝結了太多的不甘與欲望。
李修遠沉默了,他知道雙經渡說的是實話。帝王家的病,從來都不隻是身體上的。
就在這時,晉王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雙經渡和李修遠同時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晉王會醒過來嗎?他醒來後,會對雙經渡改觀,還是會因這次瀕死的經曆,更加執著於權力?想知道《雙經問渡》的後事如何嗎?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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