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集:暗流未平
晨光透過窗欞,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雙經渡的醫館剛卸下門板,便有熟絡的街坊提著藥罐來複診。他正為一位老丈診脈,指尖搭在腕間,凝神感受脈象的浮沉,眉頭微蹙又緩緩舒展:“老伯,您這氣鬱之症已見輕,隻是夜寐仍需留意,莫要再為兒孫瑣事煩憂。”
老丈連連點頭,接過新擬的藥方,瞥見櫃台後堆疊的醫書,其中一本《金剛經》的封皮已被摩挲得發亮,忍不住歎道:“雙經渡先生,您這醫病不單靠藥材,更靠這顆通透的心啊。前幾日那陣風波,虧得您沉得住氣。”
雙經渡聞言淺笑,將藥方折好遞去:“心若不動,風又奈何?老伯慢走,藥熬好記得溫服。”
送走老丈,他轉身整理藥櫃,指尖撫過一味味藥材,腦海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昨日在禦前的情景。皇帝將那封偽造的“逆黨書信”擲在案上時,龍顏震怒的模樣仍曆曆在目,而自己那句“臣寫字落款慣於點一點”的辯解,竟成了破局的關鍵。
“先生,您在想什麼?”藥童阿竹端著剛煎好的藥湯進來,見他望著一味“遠誌”出神,輕聲問道。
雙經渡回過神,接過藥碗放在唇邊輕啜,苦澀的藥味漫開,倒讓思緒更清明幾分:“在想,人心這味藥,最難調和。”
正說著,門外傳來馬蹄聲,李修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身青色官袍沾了些許塵土,顯然是急著趕來。他跨步進門,屏退左右,才低聲道:“雙經渡,查案的禁軍統領剛傳來消息,那封偽造書信的源頭,查到了戶部侍郎周顯頭上。”
雙經渡握著藥碗的手微微一頓:“周顯?那位素來與晉王不睦的周侍郎?”
“正是。”李修遠走到案前,拿起那本《金剛經》翻開,目光落在“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句上,“周顯供稱,是受人所托偽造書信,隻是還未等問出幕後之人,他今晨在獄中‘突發惡疾’,已經斷氣了。”
藥碗輕輕擱在案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雙經渡抬眸,眼中閃過一絲冷冽:“惡疾?怕不是‘心病’發作吧。”
李修遠頷首,語氣凝重:“禁軍統領在周顯的牢房搜出一枚玉佩,上麵刻著‘萬’字紋樣,雖未直接指向張萬貫,但種種跡象皆與其脫不了乾係。隻是他行事縝密,如今周顯一死,線索又斷了。”
雙經渡走到窗邊,望著街上往來的行人,晨光落在他清臒的側臉上,映出幾分沉鬱:“張萬貫此人,貪利而狠辣,此次構陷不成,恐會再生事端。隻是我不解,他與我無深仇大恨,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或許不止是報複。”李修遠走近道,“我派人查過張萬貫的底細,他近年生意虧損嚴重,急需攀附權貴周轉,而你常出入宮廷,又與韋貴妃有交情,他怕是想借扳倒你,向某些勢力表忠心。”
雙經渡沉吟片刻,想起初見張萬貫時,那人雖裝作病弱,眼底卻藏著對權勢的貪婪,正如《內經》所言“嗜欲無窮,而憂患不止”,這般心性,確實可能為利益鋌而走險。
“先生,宮裡來人了!”阿竹匆匆進來稟報,語氣帶著慌張,“說是……說是晉王殿下請您即刻入府。”
李修遠與雙經渡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訝異。自上次晉王軟禁之事後,雙方雖未再有衝突,卻也形同陌路,此刻突然相召,不知是福是禍。
“晉王可有說何事?”雙經渡問道。
來人道:“殿下隻說心悸舊疾複發,請先生去診治,車駕已在門外候著。”
李修遠皺眉:“此時入晉王府,怕是……”
雙經渡抬手打斷他,目光沉靜:“醫者不論恩怨,隻論病情。晉王既召,我當前往。”他轉身取過藥箱,將幾味常用藥材仔細收好,又把那本《金剛經》揣入懷中,“修遠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坐上晉王府的馬車,車軲轆碾過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聲響。雙經渡閉目養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箱邊緣,心中卻在思索晉王的用意。若真是心悸複發,府中醫官為何不能診治?若另有所圖,又會是何事?
車停在晉王府門前,朱漆大門緩緩打開,入目是庭院中修剪整齊的鬆柏,卻透著幾分肅殺之氣。引路的侍衛麵無表情,腳步匆匆,將他帶到一處偏殿,殿內香煙繚繞,晉王正背對著門站在窗前,身形比上次見麵時消瘦了些。
“雙經渡來了?”晉王轉過身,臉色確實帶著幾分蒼白,眼底有掩不住的疲憊,“本王這幾日又開始心悸,夜裡總夢到有人拿著刀追我,醒來時冷汗濕透衣袍,府裡的醫官開的藥,全然無用。”
雙經渡走上前,示意晉王伸出手腕,指尖搭上脈門,凝神感受。脈象浮而無力,確有虛煩之象,卻比上次所見平和了些,不似急病複發。他收回手,淡淡道:“殿下脈象虛浮,是心神不寧所致,並非臟腑急症。”
“心神不寧?”晉王冷笑一聲,走到案前坐下,端起茶杯卻未飲,“本王坐擁王府,權傾朝野,有什麼可心神不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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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勢如握沙,握得越緊,流失越快。”雙經渡直視著他,“殿下心中執念未消,縱然服藥,也難安睡。《金剛經》有雲‘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心若不執著於得失,何懼噩夢?”
晉王猛地將茶杯頓在案上,茶水濺出,沿桌角滴落:“你又在教訓本王?彆忘了,你曾是本王的階下囚!”
雙經渡神色不變:“正因曾被殿下軟禁,才知殿下被執念所困之深。當日在地牢,臣每日誦讀《金剛經》,並非故作清高,而是深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殿下如今所爭之物,百年後不過一抔黃土。”
“放肆!”晉王拍案而起,眼中怒意翻湧,卻在對上雙經渡平靜的目光時,莫名地滯了滯。他想起昨夜的夢,夢中自己登上了帝位,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驚醒後心口的悶痛,比心悸更甚。
殿內陷入沉默,香爐裡的煙卷成圈,緩緩消散。晉王望著窗外的鬆柏,聲音低沉了許多:“那你說,本王該放下什麼?”
雙經渡緩聲道:“放下‘必須得到’的執念,放下‘不能失去’的恐懼。《內經》言‘恬惔虛無,真氣從之’,心若恬淡,病自會去。殿下不妨試試,每日靜坐一刻鐘,什麼都不想,隻觀呼吸,或許能有所悟。”
晉王沉默良久,揮手道:“你先下去吧,藥……留下。”
雙經渡寫下一方安神定誌的藥方,遞給藥侍,轉身退出偏殿。剛走到庭院,就見晉王的謀士鬼鬼祟祟地與一個侍衛低語,見他出來,立刻噤聲,那侍衛匆匆離去,方向竟是府外。
他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跟著侍衛走出王府,見那人一路往城西而去,最終進了一家不起眼的茶館。雙經渡在對麵的藥鋪佯裝買藥,透過窗隙,看到侍衛與一個穿著錦緞長衫的人見麵,那人側對著他,露出一枚玉佩——正是刻著“萬”字的那枚。
張萬貫果然與晉王府有聯係!可晉王與張萬貫素無往來,為何會暗中勾結?雙經渡心頭疑竇叢生,正欲再看,卻見那侍衛起身離去,張萬貫也隨後出了茶館,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正猶豫是否要跟上,身後傳來李修遠的聲音:“雙經渡,你怎麼在這?”
回頭見李修遠騎著馬,神色焦急:“宮裡出事了!韋貴妃突然上吐下瀉,太醫院束手無策,皇帝命我來請你即刻入宮!”
雙經渡心中一緊,韋貴妃的脾疾本已好轉,怎會突然加重?他想起剛才看到的情景,一個念頭閃過:難道是張萬貫賊心不死,將主意打到了貴妃身上?
來不及細想,他跟著李修遠快步走向馬車,藥箱在手中微微晃動。晉王府的暗流,張萬貫的詭譎,加上宮中突生的變故,種種線索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正緩緩收緊。
想知道韋貴妃的病因究竟為何?張萬貫與晉王府的勾結又藏著怎樣的陰謀?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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