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夏，襄陽。
戰略既定，荊州這台龐大的機器開始依照林羽的意誌高效運轉起來。
增援江夏的張渾部已如期抵達，與黃祖合兵一處，沿江布防，修築壁壘，荊州的赤壁非後世赤壁之戰地點，但為戰略要衝）、沙羨等要地守備森嚴，水軍戰船遊弋江麵，旌旗招展，明確向對岸的孫策傳遞著“止步於此”的信號。同時，韓嵩精心挑選的使者攜重禮渡江，前往孫策營中，表達“睦鄰友好”之意，言語恭敬，卻暗含告誡。
西線，蒯良主持的“西圖”戰略則以更為隱秘的方式展開。數支精乾的“諦聽營”小隊，化裝成商隊、遊學士子，沿著崎嶇的荊益古道，悄然潛入巴蜀之地。他們的任務並非刺探軍情，而是廣泛結交三教九流，從販夫走卒到不得誌的州縣小吏，乃至一些對劉璋懦弱暗懷不滿的本地豪強，撒下了一張無形的情報網絡。真正的“內應”絕非一朝一夕可成，需長期經營，靜待天時。
北境，周猛謹守林羽“北守”之令，加固城防，廣布斥候，如同一道沉默的堤壩，警惕著北方曹操與袁紹可能席卷而來的驚濤駭浪。
這一日，林羽正在書房與蒯越、馬澹商議如何進一步利用許都朝廷的官爵名義曹操以天子名義給予的虛銜）來安撫、羈縻荊州內部及周邊小勢力，周芷輕步而入，麵色略顯凝重。
“主公，蔡德珪蔡瑁）將軍在外求見，言有要事相商。”周芷低聲道，眼神中傳遞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
林羽會意。蔡瑁自歸附以來，雖表麵恭順，但其手握水軍重兵，又與荊州本土大族關係盤根錯節，是內部需要重點安撫又需時時提防的人物。他親自出迎，將蔡瑁請入書房。
蔡瑁一身錦袍，氣度雍容，行禮後笑道：“主公，近日江夏防務穩固，孫策小兒懾於我軍威勢，不敢妄動，此乃主公運籌帷幄之功也。”
“德珪兄掌水師，勞苦功高。”林羽客氣回應，靜待其下文。
寒暄過後，蔡瑁話鋒一轉，神色略顯“憂戚”：“然，瑁近日偶聞，益州劉季玉劉璋）似與漢中張魯往來頻繁，張魯妖道，野心勃勃，若其二人勾結，對我荊州西境，恐成大患啊。”
林羽心中明了，蔡瑁此來，絕非單純憂心西境，更多是試探林羽對西進的態度，並想在其中謀取更大的權柄或利益。他不動聲色道：“德珪兄所慮極是。西境之事，我已交由子柔蒯良字）、異度蒯越字）二位先生籌劃，穩紮穩打，德珪兄不必過慮。”
蔡瑁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又笑道：“主公英明。有蒯氏兄弟謀劃，自然萬無一失。隻是…水軍將士久駐江夏，恐生懈怠。瑁有意近期舉行一次水陸聯合操演，自江夏至南郡，以振軍威，亦讓江東瞧瞧顏色，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林羽略一沉吟。大規模操演既可展示肌肉，震懾孫策，也可檢驗部隊協同能力，但耗費錢糧，且易引發邊境緊張。他權衡利弊，點頭道：“可。然需控製規模，以演練陣型、通訊為主，勿要過度挑釁。具體事宜，德珪兄可與張渾將軍、蒯彆駕共同商議。”
既同意了蔡瑁的提議，又將執行權置於張渾林羽心腹）和蒯良重臣）的監督之下，平衡之術，儘在其中。
蔡瑁目的達到，滿意告退。
待蔡瑁走後，周芷才輕聲稟報：“主公，方才蔡將軍提及西境，恐非無的放矢。妾身收到‘諦聽營’密報，蔡家近來與益州一些商人往來甚密，似在私下打探蜀中情況…”
林羽與蒯越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
“蔡德珪的手，伸得有些長了。”蒯越冷然道，“其族妹之事指聯姻提議），主公暫未應允，他這是想在西進之事上搶先立功，加重籌碼？”
林羽手指輕敲桌麵：“意料之中。利益所在，人心浮動。無妨，西圖之事，核心在於隱秘與長遠，非一城一池之得失。讓他去探聽也好，正好看看蜀中虛實。異度，加強對蔡氏動向的監控，尤其是其與益州的聯絡渠道，要牢牢掌握在我們手中。”
“明白。”蒯越頷首。
處理完蔡瑁之事，林羽信步來到後園。周芷緊隨其後，遞上一卷帛書：“主公，北麵最新消息。曹操表奏劉備為鎮東將軍、宜城亭侯，令其駐軍小沛，以防呂布。看來，曹孟德是要用劉玄德來牽製呂奉先了。”
林羽接過帛書，快速瀏覽，冷笑道：“驅虎吞狼，曹阿瞞好算計。隻是…劉備，豈是甘居人下之輩？沛縣，可是高祖起兵之地啊。”他遠望北方，仿佛能看到中原大地上的暗流湧動，“讓他們鬥吧，鬥得越狠，於我荊州越有利。”
正說話間，一名侍女匆匆而來，麵帶喜色：“稟主公，夫人周芷）遣奴婢來報，二公子方才習字，寫得大有進益，請您得空時前去一看。”
林羽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他與周芷所生的嫡長子林宸已近三歲，聰穎活潑，次子林玨也即將滿周歲。家庭的溫暖，是他在這冷酷亂世中難得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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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夫人，我稍後便去。”他轉向周芷，眼中帶著歉意與柔情，“芷兒，辛苦你了。”
周芷微微搖頭，淺笑道：“為主公分憂，是妾身本分。隻是…蔡家之事，妾身以為，不宜久拖。無論應允與否，都需有個明確的姿態，以免其心生怨望，另作他想。”
林羽握住她的手，歎道：“我知你意。此事關乎荊州內部勢力平衡，需尋一恰當時機。待西圖稍有眉目，或東線有變時，再行決斷不遲。”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前方是波譎雲詭的天下棋局，身後是亟待安撫的內部勢力與需要守護的家人。林羽深知，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然而，就在他以為可以按部就班推行戰略時，數日後，一份來自江夏的加急軍報，打破了暫時的平靜。
“報——！主公！孫策遣其麾下大將周瑜，率水軍數千，巡弋至邾縣、鄂縣一帶，與我前出巡江船隻對峙！周瑜遣使過江，言辭倨傲，質問我軍增兵江夏之意，並要求…要求我水軍退出樊口、夏口等水域！”
孫策，果然不甘寂寞，開始主動試探了！
東線的風，首先吹起了波瀾。
林羽看著軍報，眼中寒光一閃。他預感到，與江東小霸王的第一次正麵碰撞，或許不遠了。
“傳令張渾、黃祖：謹守防線，寸土不讓！但切勿先行挑釁。回複周瑜：荊州水軍巡防本土，乃分內之事，請其勿要誤會。另，請韓嵩先生再擬文書，語氣可稍強硬，重申我保境安民之決心！”
穩住東線的同時，林羽心中那個關於“聯姻”以穩定內部的想法，再次浮上心頭。或許，是時候給蔡瑁，也給荊州本土勢力，一個明確的信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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