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周嫻香讓他們五個人先後洗了澡,自己好去洗衣服。張指柔帶豆豆檢測國文,冷雙顯坐在一邊,準備大學數學的檢測提綱。
簡步和梁有餘左右無事,便出了旅館,去火車站附近走走。
順德府城,地處中原貿易樞紐,南來北往的客商雲集,即使到了晚上,也顯得十分繁華。
走到火車站,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兩人見附近的尚德坊燈火通明,達官貴人、洋人地主川流不息,照相館、飯莊、客棧、貨棧、澡堂、酒館、煙館、寶局以及妓院一應俱全,此刻正是上生意的時候。
兩人不喜歡這種熱鬨,找了個路邊的酒攤坐了下來,讓老板拿了瓶天橋路的陳釀酒,炒了幾個小菜,邊喝邊聊。
看著眼前的景象,簡步說:“煙草、鴉片、麻將和娼妓,並列為晚清四大公害,現在已經民國21年了,順德府仍然大肆流行。”
酒攤老板聽了說:“兩位客官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吧?我們這一帶,流傳著一首鴉片歌:
鴉片本是外國生,
一到中原絕了我的命根。
如何好把洋煙吸,
一耗精神二費錢,
三餐茶飯常欠缺,
四季衣衫不周全,
五更寒冷少被蓋,
六親斷缺真可憐!
開門七件無來路,
單怪八字沒遇好時辰。
仔細思量無好處,
懸梁高掛一條繩。
聽聽這首歌,就知道老百姓單單被鴉片這一害,就逼得走投無路了。”
簡步接口道:“誰說不是!貧僧老家離此地不遠,經常聽老鄉們說起。”梁有餘聽了,問道:“原來大師就是本地人!”
簡步點頭說:“我出生在順德府威縣沙柳寨,是河北義和團運動的發源地,著名的運動領袖趙三多,就是我的老鄉。當年我們起義,就是因為東洋人和西洋人在家鄉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才奮起反抗的。我們起義的重要目標,就是禁滅鴉片。”
他又說道:“梁施主,你看看,幾十年下來了,我們當年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死了那麼多的人,換來了什麼?洋人還在橫行霸道,鴉片還在荼毒百姓,而我已經有家難回!”說完,他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歎道:“此情此景,讓我那些戰死的兄弟,死不瞑目啊!”
酒攤老板聽了,點頭道:“我的家族裡,也有好幾個人參加了義和團,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不值得啊!”
梁有餘握緊了拳頭,重重地砸向了桌子,沉沉地歎道:“鴉片之害猛於虎啊!”
喝了一大口酒,他又說:“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永遠救不了自甘墮落的政府。現下的中國,自上而下都離不開鴉片:民國政府的禁煙法律混亂,原因是忌憚各路軍閥,名義上,禁止鴉片的種植、販運和吸食,實際上,隻停留在口頭;地方軍閥混戰需要大量軍費,把罌粟種植作為收取稅收的重要來源,不但大肆獎勵,而且強迫老百姓種植鴉片;而大多數老百姓,生活困苦,也需要吸食鴉片來麻痹自己,他們買不起貴的,就吸食價格和土煙差不多的雜膏劣土。這樣,吸食的人多了,罌粟種植麵積也就更大,如此惡性循環,禁而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