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藥香暗刃_寒旌映長安:從北府小卒到天下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4章 藥香暗刃(1 / 1)

蒼玉礦場的“天罰”餘波未平。盧循雖未當場抓住陳衍的把柄,但那冰冷的審視目光如同附骨之疽,讓陳衍如芒在背。他知道,自己在那場慘劇中過於“活躍”的“恐懼”表現,反而引起了這條毒蛇更深的懷疑。

果然,回到城內不久,懲罰便以“重用”的名義降臨。

“陳縣令,礦場辛勞,天師體恤。”吳疤皮笑肉不笑地傳達著命令,眼中閃爍著幸災樂禍,“然城內‘淨穢’事務繁雜,人手緊缺。天師法旨,著你暫調‘淨穢堂’,協助‘聖女’處置穢源,清點‘供奉’指人肉乾),以贖你擅離值守指礦難時陳衍曾短暫離開平台查看情況)之過。這可是親近‘聖女’,沾染仙氣的好差事,莫要再出差池!”

“淨穢堂”——這三個字讓陳衍胃裡一陣翻騰。那是處理瘟疫屍體、並將其中“可用”部分醃製為“仙肉乾”的魔窟!讓他去清點那些…東西?這分明是盧循的報複,是精神上的淩遲,要徹底碾碎他最後一點尊嚴和理智!

陳衍被押送到一處位於城角、守衛森嚴的巨大院落。尚未進門,一股混合著濃烈血腥、屍臭、劣質鹽鹵和刺鼻草藥用於掩蓋氣味)的詭異氣味便撲麵而來,熏得人頭暈目眩。院內景象更是觸目驚心:露天場地堆放著如同小山般的腐爛屍體,蒼蠅如同烏雲般盤旋;一排排木架上掛著正在風乾、顏色詭異的肉條;巨大的鹽池裡浸泡著切割好的肢體…穿著油膩皮圍裙的“淨穢使”如同地獄的屠夫,麻木地揮刀、剔骨、撒鹽。

陳衍被帶到一處相對“乾淨”的偏房——這裡是記錄和儲存醃製好的“仙肉乾”的地方。架子上一捆捆用草繩紮緊、散發著怪異鹹腥味的肉乾,像等待出售的貨物。他的任務就是清點數量、記錄入庫。

僅僅是看著這些東西,陳衍就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被腐蝕。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機械地清點、記錄,手指冰冷僵硬。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死亡的味道。

午後,他需要將一份清點好的“供奉”清單,送到隔壁小佛堂,交給負責此地“淨化”儀軌和“仙藥”配製的“聖女”——盧氏。

推開佛堂沉重的木門,光線驟然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混雜著血腥味的劣質檀香。一尊麵目猙獰、青麵獠牙的邪神塑像矗立中央,供桌上擺放的不是瓜果,而是幾盤切好的、顏色暗紅的人肉乾!一個身著素白“聖女”袍服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在供桌旁搗弄著藥缽。

“聖女,今日‘供奉’清冊在此。”陳衍聲音乾澀,儘量不去看那供桌上的東西。

那身影聞聲,緩緩轉過身來。

這是陳衍第一次近距離看清這位傳說中的“聖女”。盧氏約莫二十出頭,麵容清秀,甚至帶著幾分書卷氣,眉眼間依稀與盧循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盧循是陰冷的毒蛇,而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神疲憊而空洞,如同兩潭死水,映不出任何光亮。寬大的聖女袍服罩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她沒說話,隻是伸出同樣蒼白纖細的手,接過陳衍遞上的竹簡。她的手指冰涼,指尖帶著草藥的青綠色痕跡。

就在這時,佛堂側門被推開,一個粗壯的“淨穢使”頭目端著一大盆剛剛切割好、還滴著血水的人肉走了進來,腥氣撲鼻。“聖女,新到的一批‘上品仙材’,按規矩送來請您‘賜福’入藥。”他將肉盆重重放在盧氏腳邊。

盧氏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從旁邊一個草藥筐裡抓出一把曬乾的、散發著濃烈苦澀氣味的草葉類似艾草、茵陳蒿的混合物),開始均勻地撒在血淋淋的肉塊上。這是“淨穢堂”的規矩:所有用於醃製成“仙肉乾”的人肉,都必須經過“聖女”以“辟邪仙草”進行“賜福”,才能保證其“純淨”和“神力”。

陳衍心中冷笑:又是騙局!這些草藥除了掩蓋濃烈的血腥味,根本沒有任何實際作用。

盧氏的動作機械而熟練,撒完一層草藥,又取過一個小陶罐,將裡麵一種粘稠的、深褐色的藥汁可能是用黃連、苦參等極苦藥材熬製的濃縮液)小心翼翼地、看似均勻地淋在肉塊上。她的動作很穩,但陳衍敏銳地注意到,當她淋到肉盆邊緣幾塊較肥厚的肉時,手腕幾不可察地微微傾斜了一下,藥汁明顯比其他地方多淋上了一些。

那“淨穢使”頭目顯然早已習慣,並未在意,隻是催促道:“聖女快些,那邊還等著入鹽池呢!”

盧氏默不作聲,很快完成了“賜福”。頭目端起肉盆,罵罵咧咧地走了。

佛堂內隻剩下陳衍和盧氏,以及那令人窒息的邪神塑像和血腥供品。

陳衍正準備告退,目光卻無意中掃過盧氏剛才搗藥的石缽。缽底殘留著一些藥渣,除了那些用於“賜福”的苦澀草藥,陳衍赫然看到幾片他非常熟悉的葉子——馬齒莧!這是他當初在難民營,用來給嬰兒消炎退燒的草藥!馬齒莧本身無毒,甚至有清熱解毒之效,但其汁液粘滑,含有大量有機酸和硝酸鹽…如果大量混入醃製物中,會顯著加速蛋白質的分解腐敗!尤其是在溫暖潮濕的環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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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驚雷般的念頭在陳衍腦中炸響!

那些“賜福”的藥汁裡…她摻了加速腐敗的東西!

她淋在肥肉上更多的藥汁…是因為肥肉更容易變質!

她根本不是在做“賜福”!她是在用草藥作為掩護,暗中破壞人肉的醃製!讓這些“仙肉乾”更快地腐爛、發臭、無法食用!

陳衍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盧氏。盧氏也正看著他,那雙原本死水般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快、極複雜的情緒——有被發現的驚慌,有一閃而逝的絕望,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決絕。她迅速低下頭,用袖子蓋住藥缽。

兩人之間的空氣瞬間凝固,隻剩下血腥味和劣質檀香無聲地流淌。

就在這時,佛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吳疤那粗嘎的嗓音:“盧祭酒,您怎麼親自來了?聖女正在裡麵主持‘淨穢’儀軌呢!”

盧循來了!

陳衍和盧氏的臉色同時劇變!如果讓盧循發現陳衍在此逗留,並察覺盧氏的異常…後果不堪設想!

千鈞一發之際,陳衍的目光掃過盧氏蒼白的手,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湧上心頭。他猛地一步上前,在盧氏驚愕的目光中,抓起她剛才搗藥時放在旁邊、沾滿粘稠藥汁和青綠色草葉的搗藥杵!

“聖女恕罪!”陳衍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誇張的“惶恐”和“急切”,同時將那臟汙的搗藥杵猛地按在自己因連日清點“仙肉乾”而沾染了汙穢、隱隱發紅發癢的手背上,用力摩擦!

“下官愚鈍,不慎沾染穢氣,手背奇癢難忍!懇請聖女慈悲,賜予仙藥化解!冒犯之處,萬望恕罪!”他一邊大聲說著,一邊“痛苦”地抓撓著手背,將那些粘稠的藥汁和草葉糊得到處都是,手背瞬間變得一片狼藉,紅腫更甚。

盧氏的反應極快。她眼中的驚愕瞬間轉化為一種冰冷而疏離的“聖潔”,微微蹙眉,用清冷的聲音配合道:“穢氣侵體,心不淨故。既知冒犯,還不速速退下清洗?此藥乃天師秘傳,豈是凡俗可隨意沾染?”她語氣帶著責備,巧妙地掩飾了陳衍手中搗藥杵的來源。

佛堂門被推開,盧循陰沉著臉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諂媚又緊張的吳疤。

盧循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掃過整個佛堂:陳衍狼狽地抓撓著紅腫的手背,手上沾滿青綠色的草藥汙漬,一臉“惶恐”;盧氏則麵色清冷,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供桌上的“仙肉乾”和邪神塑像一切如常;搗藥的石缽被盧氏衣袖半掩著。

“何事喧嘩?”盧循的聲音冰冷,目光在陳衍紅腫的手背和沾滿藥漬的搗藥杵上停留了片刻。

“兄長。”盧氏微微頷首,聲音平靜無波,“此吏不慎沾染穢氣,瘙癢難耐,情急之下擅動藥杵自療,驚擾了儀軌。已訓斥過了。”

陳衍趕緊躬身,聲音帶著“顫抖”:“下官該死!一時情急,褻瀆了聖女仙藥!懇請盧祭酒、聖女恕罪!”他恰到好處地展示著自己紅腫狼藉的手背,仿佛真是被“穢氣”所侵。

盧循盯著陳衍,眼神如毒蛇吐信,顯然並未完全相信。他緩步走到供桌前,拿起一片“仙肉乾”嗅了嗅,又走到盧氏身邊,看似隨意地瞥了一眼被衣袖半掩的石缽。缽底隻有常見的苦澀草藥殘渣。

“淨穢之地,穢氣深重。爾等外吏,當謹守本分,莫要擅動。”盧循冷冷地對陳衍說道,語氣中的警告不言而喻。他轉向盧氏時,語氣稍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阿芷盧氏閨名?),配製‘仙藥’關乎重大,更需謹慎。莫讓些微小事,汙了聖潔。”他意有所指,目光再次掃過陳衍。

“兄長教訓的是。”盧氏垂眸應道。

“帶走!”盧循對吳疤示意。吳疤立刻上前,粗暴地推搡著陳衍:“還不快滾!淨給盧祭酒和聖女添亂!”

陳衍被推出佛堂,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回頭最後望了一眼佛堂內,昏暗的光線下,盧氏依舊垂首侍立,身影單薄如紙,仿佛隨時會被那猙獰的邪神塑像吞噬。兩人的目光在門關上的刹那,有過一瞬極短暫的、心照不宣的交彙。

那一眼,陳衍讀懂了盧氏眼中深藏的恐懼、厭惡,以及…一絲同樣被這地獄囚禁的絕望。而她搗藥缽底那幾片不起眼的馬齒莧,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微光,讓陳衍看到了這個“雙麵羅刹”手中緊握的、無聲的反抗之刃。

夜涼如水。陳衍回到“淨穢堂”那充滿死亡氣息的住處,看著自己依舊紅腫、散發著草藥和汙穢氣味的手背,非但不覺得惡心,反而感到一種異樣的灼熱。他攤開手掌,掌心赫然藏著幾片在混亂中,從盧氏草藥筐邊緣迅速抓取的、帶著苦澀清香的馬齒莧葉子。

他緊緊攥住那幾片葉子,尖銳的葉緣刺著掌心。

佛堂之內,邪神座下,並非隻有麻木的幫凶。還有一個身陷囹圄、以藥為刃的…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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