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謠言在百姓中引起恐慌,許多人開始囤積糧食,甚至舉家逃離姑臧。
沮渠蒙遜趁機宣布全國總動員: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子全部編入軍籍;私藏糧食者以叛國論處;臨陣脫逃者誅九族。
高壓政策下,北涼迅速轉變為戰爭機器。但在這表麵團結的背後,暗流湧動。
這天深夜,沮渠安周秘密拜訪被軟禁的北秦使臣張綸。
“丞相此來何意?”張綸平靜地問。
沮渠安周歎息:“陛下執意一戰,恐非北涼之福。若大秦皇帝真有誠意,可否...”
張綸搖頭:“陛下已給過機會。如今使臣被扣,戰端已開,再無轉圜餘地。”
沮渠安周麵色灰敗:“難道非要兵戎相見嗎?北涼百姓何辜...”
“丞相若真為百姓著想,何不勸國君釋放使臣,重新議和?”
沮渠安周苦笑:“陛下性情剛烈,如今已聽不進任何勸諫。”
就在兩人密談時,柔然使團抵達姑臧。為首的正是柔然可汗的弟弟庫仁拔,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虯髯的草原漢子。
沮渠蒙遜親自出迎,盛宴款待。宴席上,庫仁拔豪飲三大碗酒後,直入主題:“我國可出兵五萬鐵騎,但不僅要河西之地,還要敦煌所有工匠和三萬奴隸。”
沮渠蒙遜眼中閃過怒意,但很快掩飾過去:“可汗要價未免太高。”
庫仁拔大笑:“北涼若亡,可汗什麼也得不到。如今我們冒險與北秦為敵,自然要足夠回報。”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達成協議:柔然出兵四萬,得河西三郡和一萬奴隸;戰後開通商路,柔然商隊永久免稅。
盟約既成,沮渠蒙遜立即準備誓師大會。
次日清晨,姑臧校場旌旗招展,軍隊列陣如雲。高台上,沮渠蒙遜全身甲胄,手持寶刀。身旁是傲慢的庫仁拔和北涼文武百官。
“北涼的勇士們!”沮渠蒙遜聲音如雷,“北秦暴君陳衍,貪得無厭,已吞並西涼,今又覬覦我國!其所到之處,燒殺搶掠,雞犬不留!”
他揮手示意,士兵押上十幾個披頭散發、渾身是血的“俘虜”。
“這些是從敦煌逃出的百姓!讓他們告訴你們,北秦軍隊都做了什麼!”
那些“俘虜”立即哭訴起來,講述著編造好的悲慘遭遇:家人被殺,妻女被辱,家園被毀...
人群中響起憤怒的吼聲。不少士兵眼泛紅光,握緊兵器。
沮渠蒙遜趁熱打鐵:“如今北秦使臣還在城中,竟敢威脅我們:若不投降,城破之日,屠儘姑臧!”
這話徹底點燃了將士的怒火。“殺使祭旗”的呼喊聲震天動地。
沮渠蒙遜滿意地點頭,下令:“帶北秦使臣!”
張綸被押上高台,雖然衣衫破損,但神態依然從容。
“狗賊!還有何話說?”沮渠蒙遜厲聲問。
張綸環視台下憤怒的人群,忽然高聲道:“北涼軍民聽真!我大皇帝陛下仁德...”
話未說完,沮渠蒙遜一刀劈下!鮮血飛濺,人頭落地。
全場寂靜片刻,隨即爆發出狂熱的歡呼。
沮渠蒙遜舉起滴血的寶刀:“以此血祭旗!北涼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誓死不降!”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震四野。
盟誓儀式後,沮渠蒙遜與庫仁拔回到王宮。屏退左右後,庫仁拔忽然笑道:“陛下好手段!那些‘俘虜’演得真切,連我都差點信了。”
沮渠蒙遜冷笑:“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隻要擊敗北秦,曆史自有勝利者書寫。”
“但陛下真相信我們能擊敗北秦嗎?”庫仁拔目光銳利,“陳衍能統一北方,絕非僥幸。”
沮渠蒙遜沉默片刻,緩緩道:“北秦雖強,但長途遠征,補給困難。我軍熟悉地形,以逸待勞。加上柔然鐵騎,未必沒有勝算。”
他走到地圖前,指著姑臧周邊的地形:“這裡處處險要,足以抵消北秦的兵力優勢。隻要拖到冬天,北秦軍不耐嚴寒,必生變亂。”
庫仁拔點頭:“但願如陛下所料。”
當夜幕降臨,姑臧城漸漸安靜下來。但在丞相府中,沮渠安周正對心腹低聲吩咐:“立即派人秘密接觸北秦,告知使臣遇害真相,表達議和意願...”
“丞相,若被陛下發現...”
“顧不了那麼多了!”沮渠安周神色凝重,“北涼不能為一人之怒而亡國!”
幾乎同時,在王宮深處,沮渠蒙遜正在對影子般的暗衛下令:“盯緊丞相府,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月光下的姑臧城,表麵團結一致,內裡卻已裂痕處處。戰爭機器已經開動,但有多少人真心相信能夠勝利?又有多少人已經在為失敗做準備?
北涼的反應激烈而決絕,但這激烈背後,是深深的恐懼和不確定。沮渠蒙遜用暴力和謊言捆綁著這個國家走向戰爭,卻不知這條路的儘頭是生存還是毀滅。
遠在敦煌的王鎮惡很快收到了使團遇害的消息。他站在城樓上,望向姑臧方向,久久不語。
“傳令全軍,”他終於開口,聲音冷如寒鐵,“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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