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山東段的崇山峻嶺如同天然的屏障,峰巒疊嶂,峽穀幽深。這裡是北涼的門戶,也是阻擊入侵者的最佳戰場。北秦先鋒部隊在王鎮惡的率領下,正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這片險峻的山地中。
時值深秋,山間晨霧未散,白茫茫一片,十步之外難辨人影。王鎮惡勒住戰馬,眉頭緊鎖。多年的征戰經驗讓他對這種地形充滿警惕。
“傳令:全軍減速,斥候加倍,特彆注意兩側山崖。”他沉聲下令。
副將王峻有些不解:“大將軍,此地距姑臧尚有數百裡,北涼軍主力應當還在後方布防,何必如此謹慎?”
王鎮惡搖頭:“沮渠蒙遜狡詐多端,必不會坐待我軍兵臨城下。這種地形,正是設伏的絕佳場所。”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是箭矢破空的嗖嗖聲。
“敵襲!”警戒的號角立即響起。
然而大霧彌漫,根本看不清敵人在哪裡。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北秦士兵紛紛舉盾格擋,但還是不斷有人中箭倒地。
“結陣!向中央靠攏!”王鎮惡臨危不亂,大聲指揮。
訓練有素的北秦步兵迅速組成圓陣,盾牌向外,長槍如林,弓弩手在內還擊。但敵人似乎對地形極為熟悉,箭矢總是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射來,而且一擊即退,根本不與北秦軍正麵交鋒。
濃霧中,隻聽見馬蹄聲在山穀間回蕩,時而東,時而西,讓人難以判斷敵軍的具體位置和數量。
“媽的!有種出來正麵打!”一個北秦校尉憤怒地大吼,回應他的卻是一支精準射來的冷箭,擦著他的頭盔飛過。
王鎮惡麵色凝重:“傳令:不得追擊,保持陣型,緩慢前進。”
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麵持續了半個時辰,北秦軍已有百餘傷亡,而連敵人的麵都沒見到。軍心開始動搖,士兵們緊張地環顧四周,仿佛每個霧團後都藏著敵人。
終於,太陽升高,霧氣漸散。這時才能看清,兩側山崖上果然有北涼騎兵的身影,他們騎著矮小但靈活的山地馬,在崎嶇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弓弩手!仰射!”王鎮惡立即下令。
箭雨向上傾瀉,幾個北涼騎兵中箭墜崖。但大多數敵人迅速隱入山石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理戰場,統計傷亡。”王鎮惡語氣平靜,但緊握馬鞭的手暴露了他內心的憤怒。
此戰北秦損失一百三十七人,傷二百餘;而北涼軍隻留下十幾具屍體,顯然是以極小代價取得了可觀的戰果。
更麻煩的是,前方道路被北涼軍破壞了多處,需要工兵營花費大量時間修複。大軍行進速度被迫減慢。
當晚紮營後,王鎮惡召集將領會議。
“今日之敗,責任在我。”他開門見山,“低估了北涼軍的抵抗決心,也低估了他們利用地形的能力。”
參軍李歆開口道:“北涼軍多是當地羌胡,自幼在山中長大,熟悉每一處山隘每一條小路。與之相比,我軍雖裝備精良,但山地作戰確實處於劣勢。”
“可有對策?”王鎮惡問。
李歆沉吟片刻:“北涼軍戰術,似是效仿當年西羌抗漢之法。依山設伏,避實擊虛,耗我兵力,沮我士氣。對付此法,需改變戰術。”
他建議:“其一,多派小隊斥候,提前清除埋伏;其二,搶占製高點,控製山隘;其三,以騎製騎,組建輕裝騎兵應對。”
獨孤信搖頭:“我軍騎兵多為重裝,不適山地作戰。且戰馬飼養中原,難比北涼山地馬靈活。”
“那就用歸義營!”李歆突然道,“降卒中有熟悉地形者,可組建山地機動部隊。”
眾將嘩然。用降卒打頭陣,風險極大,若其臨陣倒戈,後果不堪設想。
王鎮惡沉思良久,最終拍板:“可試之。但需有監軍,且每隊不超過百人。”
第二天,大軍繼續前進。王鎮惡采納李歆建議,派出一支由歸降北涼士兵組成的小隊為先鋒,由北秦將領統領。
果然,這支小隊對山地極為熟悉,提前發現多處埋伏,避免了更大損失。但北涼軍很快改變策略,不再設固定埋伏,而是采用機動騷擾戰術。
這天午後,大軍行至一處名為“鷹愁澗”的險要地段。兩側懸崖峭壁,中間一條窄路蜿蜒通過,最窄處僅容兩馬並行。
王鎮惡格外謹慎,先派斥候仔細偵查,確認無伏兵後才令大軍通過。
前軍順利通過,中軍行至一半時,異變突生!
山頂突然傳來隆隆巨響,無數巨石滾落而下!同時前後路口出現北涼軍,用火箭射擊路旁的枯草灌木,頓時烈焰四起,濃煙滾滾。
“中計了!”王鎮惡大驚。原來北涼軍早就在山頂堆積石塊,等待最佳時機發難。
北秦軍陷入極度混亂。前軍被阻無法回援,後軍被火勢隔開,中軍被困在狹窄的山澗中,進退不得。巨石不斷滾落,砸死砸傷大量士兵;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戰馬受驚狂奔,更加重了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