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東城牆下,已經變成了一片血肉磨坊。北秦軍的第七次衝鋒剛剛被打退,城牆下堆積的屍體幾乎與牆根齊平。滾木礌石砸出的深坑裡填滿了陣亡將士,護城河水被染成暗紅色,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
王鎮惡站在陣前,鐵甲上濺滿了血汙,頭盔不知何時被飛石擊中,留下深深的凹痕。他望著那座吞噬了無數北秦兒郎的城牆,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將軍,第八隊...全軍覆沒了。”副將聲音沙啞地稟報,手臂上纏著滲血的繃帶,“禿發賀親自坐鎮,守軍抵抗異常頑強。雲梯全部被毀,攻城塔也隻剩三架還能用。”
眾將沉默不語。連續七次衝鋒,傷亡已經超過五千,卻連一個穩固的據點都沒能在城頭建立。守軍顯然已經殺紅了眼,用沸油、金汁、石灰等各種手段瘋狂抵抗。
王鎮惡緩緩摘下破損的頭盔,露出一張被汗水和血汙浸透的臉。他望向身旁的旗手:“王旗給我。”
旗手一愣:“將軍?”
“我說,王旗給我!”王鎮惡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接過那麵繡著“王”字的大旗,猛地插在身旁地上。然後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重甲有多處破損,但關鍵部位尚且完好;巨斧刃口已經卷曲,但依然致命。
“將軍不可!”副將突然明白他要做什麼,“您是主帥,豈可親自陷陣!”
“主帥?”王鎮惡冷笑,“不能帶將士們取勝,算什麼主帥?”
他環視眾將:“我觀察良久,東牆那段有個弱點。”他指向城牆某處,“那裡雉堞破損,守軍輪換時有片刻間隙。我要親自帶敢死隊上去,打開缺口。”
眾將還要再勸,王鎮惡已經下令:“鐵鷂軍重步兵,還能戰的出列!組成百人敢死隊,隨我登城!”
很快,一百名最精銳的重步兵列隊完畢。這些人個個身經百戰,雖然帶傷,但眼神中隻有決絕。
王鎮惡站在隊前,聲音如鐵:“此去,或許無回。但若能打開缺口,破此堅城,便是千秋功業!怕死的,現在可以退出。”
無人後退。
“好!”王鎮惡舉起巨斧,“今日就讓北涼人看看,什麼是北秦銳士!”
最後的準備迅速完成。敢死隊全部換上最新式的明光鎧,手持巨斧重錘等破甲兵器。工械營將最後三架雲梯推上前線,全部集中對準那個“弱點”。
“弓弩手全力壓製!投石機集中轟擊那段城牆!”王鎮惡最後下令,“敢死隊,隨我上!”
戰鼓擂響,第八次衝鋒開始!
北秦軍所有遠程武器同時怒吼,箭矢飛石如同暴雨般傾瀉在目標區段。守軍被暫時壓製,抬不起頭來。
王鎮惡一馬當先,巨斧扛在肩上,冒著矢石衝向雲梯。身邊不斷有人中箭倒下,但他毫不停留,如同戰神般一往無前。
到達城下,他第一個攀上雲梯。這架特製雲梯比普通雲梯更寬更穩,但攀登依然艱難。守軍發現後,集中火力向他射擊。
“保護將軍!”敢死隊員們用盾牌組成屏障,為王鎮惡擋箭。不斷有人中箭墜落,但後續者立即補上。
一支弩箭射穿王鎮惡的肩甲,鮮血頓時湧出。他悶哼一聲,但攀登速度絲毫不減。又一塊滾石擦過頭頂,將頭盔徹底打飛。
離城頭隻剩丈餘距離!守軍已經能用長槍向下捅刺了。
王鎮惡突然暴喝一聲,巨斧揮出,砍斷數根長槍。趁此間隙,他猛地向上竄去,終於登上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