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阪的戰局,自玄甲重騎那石破天驚的側擊之後,便如同雪崩般無可挽回地向著對北魏軍極端不利的方向傾瀉。北秦軍步騎協同發起的全麵反攻,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徹底碾碎了拓跋燾最後一絲挽回敗局的妄想。
混亂,如同最致命的瘟疫,在北魏軍中瘋狂蔓延。
正麵,一直承受巨大壓力卻巋然不動的大秦重步兵方陣,此刻化為了移動的鋼鐵城牆,邁著沉重而無可阻擋的步伐,穩步向前推進。長槊如林,不斷突刺,將那些因側翼遭襲而驚慌失措、陣型散亂的北魏騎兵如同串糖葫蘆般刺穿挑翻。刀盾手和重斧兵緊隨其後,無情地清理著落馬的傷兵和任何試圖抵抗的散兵遊勇。弩箭依舊如同冰雹般從空中落下,精準地落入北魏軍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混亂的後隊之中,製造著更大的恐慌和傷亡。
兩翼,大秦玄甲重騎在完成最初的致命側擊後,並未停下腳步。他們如同不知疲倦的死亡旋風,在軍官的帶領下,反複在北魏軍已然潰散的側翼和後隊中衝殺、切割、穿透!每一次馬蹄的踐踏,每一次馬槊的揮擊,都帶起一蓬血雨和一片慘叫。他們刻意製造恐慌,驅趕著敗兵衝擊他們自己的中軍,將局部的潰敗演變成全軍的崩潰。
而原本負責掠襲騷擾的北秦輕騎兵,此刻也徹底放開了手腳。他們如同靈活的群狼,在外圍奔馳,用弓箭精準射殺任何試圖重新組織隊伍、或者看起來像是軍官的北魏將領,進一步瓦解著對方殘存的指揮體係。
“頂住!不許退!違令者斬!”拓跋燾雙目赤紅,聲音嘶啞,揮刀連砍了兩名驚慌後退的潰兵,試圖用血腥手段彈壓局勢。
但兵敗如山倒。恐懼已經徹底攫取了絕大多數北魏士卒的心靈。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對軍法和皇帝的恐懼。他們看到的是如牆推進的北秦槍陣,是肆意衝殺的玄甲鐵騎,是天空中不斷落下的死亡箭矢,是身邊同袍不斷倒下的屍體。皇帝的命令和個人的勇武,在這全麵的崩潰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敗了!快跑啊!”
“擋不住了!逃命吧!”
不知是誰先喊出了第一聲,絕望的呼喊如同野火般瞬間傳遍全軍。最後一絲組織性和紀律性徹底瓦解。士兵們不再聽從號令,甚至扔掉了手中沉重的兵器和旗幟,隻為了能跑得更快一點。他們互相推搡,互相踐踏,隻為了一條渺茫的生路。
整個北魏大軍,徹底炸營了!數萬人如同無頭的蒼蠅,哭喊著、尖叫著,向著來時的方向,向著任何他們認為可能安全的地方亡命奔逃。場麵徹底失控。
“陛下!大勢已去!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親衛大將死死拉住拓跋燾的馬韁,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焦急。幾名忠心耿耿的金帳武士圍攏過來,用身體組成最後一道屏障,擋開飛來的流矢和衝撞過來的潰兵。
拓跋燾望著眼前這山崩地裂般的潰敗景象,望著自己苦心經營的精銳鐵騎如此不堪一擊地土崩瓦解,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幾乎要噴出血來。無儘的憤怒、屈辱、絕望和不甘幾乎要將他吞噬。但他終究是一代梟雄,知道此刻再停留,唯有死路一條。
他最後怨毒地望了一眼遠處那麵依舊矗立的大秦龍纛,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猛地調轉馬頭:“走!”
在最後一批最忠誠的親衛死士用生命開辟的道路下,拓跋燾狼狽不堪地彙入了潰逃的洪流,向著北方玩命逃竄。他金色的盔甲此刻成了最顯眼的靶子,不斷有大秦的箭矢向他射來,都被親衛用身體擋下。
“追!”戰車之上,陳衍的命令簡潔而冰冷。
大秦軍全麵轉入追擊階段。玄甲重騎和輕騎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立刻沿著潰兵最密集的方向追殺而去。他們並不追求過多的糾纏,而是利用馬速,不斷超越、分割、驅趕著潰兵,用馬槊和戰刀從背後收割著生命,將小股的潰兵衝散,讓他們無法重新集結。
步兵方陣則穩步跟進,清理戰場,斬殺或俘虜那些受傷、掉隊、以及被騎兵分割包圍的殘兵。受降的喊聲和負隅頑抗的廝殺聲在戰場各處零星響起,但很快又歸於沉寂。
追擊一路向北,蔓延數十裡。道路上、田野裡、山坡下,到處是丟棄的兵器、盔甲、旌旗、以及北魏士兵的屍體。失去了鬥誌的軍隊,就是待宰的羔羊。恐慌如同瘟疫般傳遞,敗兵甚至不敢回頭,隻知道拚命逃跑,將後背完全暴露給追擊者。
這場追擊,從午後一直持續到日落時分。北秦鐵騎追亡逐北,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漂杵,直到人困馬乏,方才收兵。
是役,北魏皇帝拓跋燾親率的數萬精銳援軍,於北邙阪遭遇毀滅性打擊。陣亡、被俘者不計其數,潰散逃亡者十不存一,丟棄的軍資器械堆積如山。拓跋燾本人僅率不足千騎殘兵,狼狽北遁,其經營多年的核心野戰力量遭受重創,元氣大傷。
而隨著援軍的潰敗,仍在洛陽城內苦苦支撐的守軍,其最後一點希望也徹底破滅。北邙阪的潰敗千裡,不僅是一場戰役的終結,更徹底敲響了北魏中原霸業的喪鐘,也為大秦帝國最終攻克洛陽、席卷中原,掃清了最後一道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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