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威立漁村，初窺前路
海盜頭目在劇痛和恐懼的折磨下，幾乎沒有多少猶豫，便斷斷續續地吐露了所知的一切。
通過李明月吃力的翻譯和林浩自己的理解拚湊，他大致了解了情況。“黑鮫”並非什麼大規模倭寇集團，更像是盤踞在附近某個隱蔽海島上的海賊團夥，人數大約三四十，頭領是個叫“島津勝”的落魄浪人。他們時常襲擾肥前、築後一帶沿海的貧窮村落，搶掠糧食、財物和人口，手段殘忍，但實力並不算特彆強，更多是倚仗凶悍和村民的恐懼。
這次來襲，也僅僅是一艘船，十來個核心成員加上幾個脅從的水手。
“島津……”林浩記住了這個姓氏。在戰國日本，這可不是個小姓。這個海盜頭目，或許與九州強大的島津家有著某種微妙的、不光彩的聯係？這隻是猜測，但值得留意。
問完話，如何處理這幾個受傷被俘的海盜成了問題。村民們群情激憤，要求處死他們為以往死去的親人報仇。
林浩看著那些充滿仇恨的眼睛，又看了看地上瑟瑟發抖的俘虜，心中迅速權衡。全殺了，最簡單，也能最快收攏人心。但……
“村老，”他轉向老人，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殺了他們，很容易。但死了的海盜，除了換來一時痛快，沒有任何價值。”
村民們都安靜下來，看著他。
“活著的人，可以乾活。”林浩指了指村子周圍，“修補房屋，加固柵欄，清理水渠，這些重活累活，都可以讓他們做。用勞動來贖他們造下的罪孽。我們隻需要派幾個人看守，給他們最低限度的食物，直到他們累垮或者……有彆的用處。”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而且，留下活口，或許將來和‘黑鮫’或者其他勢力打交道時，還能作為籌碼。”
理性的分析，長遠的考量，以及對人力資源的利用，這些觀念對於隻知道快意恩仇的村民來說，是新穎而具有衝擊力的。村老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就按……林浩大人說的辦。”
“林浩大人”——稱呼悄然改變了。敬畏開始轉化為初步的認可和服從。
俘虜被拖下去嚴加看管。村民們開始打掃戰場，收斂不幸遇難的同伴僅有兩人，相比以往已是極大的幸運），並將海盜遺落的武器——幾把質量粗糙的打刀、竹槍和那張弓——恭敬地送到了林浩麵前。
林浩沒有推辭。他挑了一把品相最好的打刀自己佩上，將其餘武器分配給幾個在剛才戰鬥中表現勇敢的青年，讓他們組成最簡單的巡邏隊。武力，是亂世中安全的基石，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當晚，漁村舉行了簡陋卻前所未有的慶祝。大量的烤魚和魚湯管夠，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對未來的微弱希望彌漫在空氣中。村民們紛紛向林浩敬酒一種渾濁的米酒），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和敬畏。
村老更是將林浩和李明月請到了自己屋裡，拿出了珍藏的一點乾果，態度近乎謙卑。
“林浩大人，”村老鄭重地說，“您拯救了村子。從今天起，您就是我們村最尊貴的客人……不，是我們的首領。請您帶領我們，在這亂世活下去吧！”
林浩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反問道：“村老，僅僅活下去，就夠了嗎？守著這片海灘，時刻擔心海盜再來，或者被哪個路過的大名隨手碾死？”
村老愣住了：“那……還能如何？”
“我們需要力量。”林浩目光灼灼，“不僅僅是能嚇退海盜的力量，而是能讓彆人不敢招惹我們的力量。我們需要更多的食物，更堅固的房屋，更好的武器，更多的人！”
他指著窗外：“肥前國，乃至整個九州，亂象已生。龍造寺、大友、島津，這些大名相互征戰，誰會在意一個小漁村的存亡？這正是我們的機會！在夾縫中壯大自己！”
他的話，像是一把火，投入了村老沉寂已久的心湖。野心，哪怕是最微小的野心，也開始萌芽。
“可是……我們隻是漁民……”
“漁民怎麼了？”林浩打斷他，語氣鏗鏘，“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誰生來就是貴人？力量和組織，能改變一切！從明天起，村子要變個樣子！”
他當即提出了幾條初步計劃：
1.軍事化組織：所有青壯，在捕魚之餘，必須接受簡單的軍事訓練，由林浩親自指導融合現代軍訓和《紀效新書》的隊列、紀律思想）。建立輪值巡邏製度。
2.生產技術革新：進一步改進漁籠，探索小型拖網的可能性。擴大漚肥試驗田，嘗試種植一些高產的蔬菜。尋找合適的黏土，嘗試燒製更好的陶器甚至磚瓦。
3.吸納流民：放出消息，歡迎周邊飽受戰亂、海盜之苦的浪人、農民來投奔，隻要遵守規矩，就能獲得食物和安全。
4.情報收集：通過茉莉堺市商人）可能留下的渠道和過往行商，打探九州乃至整個日本的局勢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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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老聽得心潮澎湃，又有些惶恐，最終全部應允。
夜色漸深，慶祝的村民漸漸散去。林浩和李明月回到了那間分配給他們的、雖然依舊破舊但總算能遮風擋雨的小屋。
屋內隻有一盞小小的油燈搖曳。
李明月看著林浩被硝煙熏黑還未洗淨的側臉，輕聲道：“林大哥，你今天……真的很厲害。那些道理，那些安排……你真的隻是一個讀過些書的人嗎？”
林浩沉默了一下，看向窗外無垠的大海和星空，緩緩道：“明月，我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的人，懂得很多這裡看來如同‘妖術’的知識。我們所習以為常的，是這裡的人窮儘想象也無法理解的。”
他轉過頭，目光真誠地看著她：“我不是神，我隻是知識的搬運工。而你，是我在這裡第一個能理解我、幫助我的人。沒有你，我可能早已死在沙灘上。”
李明月的臉頰在燈火下微微泛紅，她低下頭：“能幫到林大哥，是我的榮幸。我隻是……有點害怕，也有些……期待。”害怕未來的艱險，期待林浩所描繪的那個不一樣的未來。
“害怕是正常的。”林浩的聲音柔和下來，“但隻要我們在一起，齊心協力，總能走出一條路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吹熄了油燈。黑暗中，兩人各自躺在簡陋的地鋪上，聽著彼此清晰的呼吸聲和屋外海浪的輕吟。
一個小小的漁村，因為一個異世靈魂的到來，悄然改變了軌跡。文明的星火，已然點燃，並開始試圖照亮更多的地方。
林浩握緊了枕邊的“傳國玉璽”，意識沉入那小小的空間。空間似乎……比剛發現時，略微擴大了一點點？是因為他今晚的“威勢”有所提升？還是錯覺？
未知的世界，艱難的道路，但前行的方向，已在他心中逐漸清晰。
——第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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