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熔爐爆炎，信長陰影
海麵上的鏖戰已至白熱。猿港岸防炮、港內殘存戰艦與突然出現的“抗虜聯合艦隊”拚死夾擊，竟暫時與強大的葡萄牙毛利艦隊形成了僵持。但那三艘卡拉克巨艦如同不沉的堡壘，緩慢而堅定地轉動著龐大的身軀，試圖將毀滅性的側舷火力徹底傾瀉到聯軍頭上。
陸地方向，得到海上援軍鼓舞的守軍，竟奇跡般地頂住了流寇瘋狂的衝擊，甚至開始組織小規模反推，將敵人死死釘在北牆之外。
勝負的天平在極度脆弱的平衡點上顫抖。任何一點微小的變數，都可能導致徹底的崩潰。
而這變數，此刻正係於那座轟鳴作響、烈焰奔騰的高爐之上！
工棚區域熱浪灼人，工匠們如同在煉獄中勞作。林咲和老鐵匠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根正在澆鑄的巨大泥範，鐵水注入時發出的嘶吼聲仿佛怪獸的咆哮。這是傾儘全力的最後一搏，試圖一次性鑄成一根足以改變戰局的大口徑炮管。
“溫度！穩住風箱！”
“鐵水！繼續灌！”
“冷卻！控製冷卻速度！”
命令聲在轟鳴中顯得微弱。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著，恐懼著。
然而，極限的壓榨終究帶來了惡果。用於強化爐體的關鍵石料在持續的高溫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細微卻致命的裂縫，悄然出現在爐壁之上！
“不好！爐子要……”一名老工匠率先發現，驚恐地大喊。
但已經太晚了！
轟隆隆——！！！
一聲遠比火炮轟鳴更沉悶、更可怕的巨響從高爐方向傳來！
那座承載著猿港工業希望的高爐，在眾人絕望的目光中，猛地炸裂開來！
熾熱的鐵水、燃燒的炭塊、碎裂的磚石如同火山噴發般四濺飛射！整個工棚區瞬間化為一片火海！靠近的工匠非死即傷，慘叫聲被爆炸的巨響吞沒！
爆炸的衝擊波甚至撼動了不遠處的棱堡，林浩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猛地回頭，隻見工棚方向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不——！”林咲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顧一切地想要衝向火海，被旁人死死拉住。
絕望，徹徹底底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每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技術突破的希望，在最後關頭，以最慘烈的方式化為了烏有。
海上的聯軍似乎也察覺到了港內的劇變，攻勢為之一滯。村上武吉和阿爾瓦雷斯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他們的奇技淫巧救不了自己！全軍進攻！碾碎他們！”阿爾瓦雷斯揮舞著指揮刀，咆哮下令。
葡萄牙毛利艦隊的攻勢驟然加強！炮彈更加密集地落下！
陸地上的流寇也似乎受到了鼓舞，發動了更瘋狂的進攻。
完了。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這徹底的絕望深淵之中，一個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奇跡卻在悄然發生。
爆炸發生時，幾名工匠正奮力將一根剛剛脫模、但被認為有瑕疵、本打算回爐的備用炮管粗坯推離危險區域。劇烈的爆炸將他們都掀飛出去，而那根沉重的、暗紅色的炮管粗坯，在衝擊波的作用下，竟翻滾著、呼嘯著，如同燒紅的巨杵，直直地撞向旁邊用於淬火的一大桶本是用於冷卻小型鐵件的）特殊液體——那是林浩根據模糊記憶，嘗試用海藻灰、硝石和其他亂七八糟東西混合製成的、意圖模仿“現代淬火液”的玩意兒！
嗤——！！！！！
一聲極其刺耳的、冰與火激烈交鋒的巨響！
白茫茫的水蒸氣瞬間爆炸般騰起，籠罩了整個角落！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二次爆炸聲驚呆了，以為又是哪裡發生了爆炸。
待到水汽稍稍散去，人們才驚恐地發現，那根炮管粗坯正靜靜地躺在廢墟中，通體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暗啞的、仿佛蘊含著力量的青黑色光澤，與周圍燒熔扭曲的廢墟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一個離得近、僥幸未死的工匠，掙紮著爬過去，用顫抖的手觸摸了一下那根炮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