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玉璽微芒，星火南歸
棱堡攻防戰的間歇，是死亡塗抹的寂靜。硝煙尚未散儘，血腥味與焦糊味混雜，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傷者的呻吟取代了震天的喊殺，成為戰場的主旋律。
林浩穿梭在城牆之上，目光所及，儘是疲憊不堪、帶傷作戰的士兵，以及被迅速抬往醫療所的殘缺軀體。伊呂波跟在他身後，聲音沙啞地彙報著冰冷的數字：彈藥庫存見底，箭矢耗儘，火槍可用的不足百支，滾木擂石也已所剩無幾。棱堡的牆體多處破損，那處被“神炮”險險救回的缺口，更像是一道猙獰的傷疤，訴說著方才的驚險。
“主公，下一次進攻，我們……”伊呂波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絕望。硬實力的巨大差距，並非單靠意誌和工事就能完全彌補。
林浩沒有回答，他隻是蹲下身，從一個戰死的年輕火槍手緊握的手中，輕輕取下一支燧發槍。槍身還溫熱，沾著血跡。他沉默地檢查著擊發機構，動作一絲不苟，仿佛這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情。
周圍的士兵看著他們的主君，看著他沉靜如水的側臉，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似乎沒有任何慌亂。莫名的，他們焦躁恐懼的心，竟也稍稍安定了幾分。主君還在，城就在。
李明月快步走來，低聲道：“浩哥哥，特蕾莎修女那邊急需酒精和乾淨的水，傷者太多，現有的物資……”
林浩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那枚“傳國玉璽”。冰涼的觸感下，那僅有一立方米的空間裡，存放著他最後的寄托。稻種、圖紙、故鄉土……還有一小瓶他私下利用簡陋設備提純的高度酒，本是作為消毒備用，此刻卻成了救命的關鍵。
他尋了個僻靜角落，心神沉入那微小的空間。取出那瓶酒精時，他的意念似乎觸碰到了空間內那袋來自明月的故鄉土。一瞬間，一種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溫熱感，從玉璽傳入他的掌心，仿佛沉睡的什麼東西被短暫地驚動了一下。
是錯覺嗎？還是……
來不及細究，遠處再次響起的海螺號角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聯軍的第二輪進攻，開始了！
這一次，敵軍顯然調整了戰術。陸上部隊不再進行密集衝鋒，而是以更分散的隊形，利用盾車和臨時製造的簡陋楯牌，緩慢而堅定地推進，同時他們的鐵炮和弓矢也進行了更精準的壓製射擊，給棱堡守軍造成了更大的傷亡。
海麵上，毛利的安宅船也不再試圖強行靠岸，而是利用其船高優勢，在遠處不斷用弓箭和鐵炮拋射，消耗著守軍本就不多的遠程力量，同時派出更多的小艇，載著精銳武士，尋找海岸防線的薄弱點進行滲透。
壓力從麵變成了點，更加刁鑽，更加致命。守軍疲於奔命，左支右絀。
“這樣下去不行！”林浩看著逐漸被壓製住的守軍火力，心沉到了穀底。對方的指揮官極其老辣，正在用最小的代價，一點點磨光他們的血液和抵抗意誌。
必須再次打破僵局！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反擊，也能提振士氣！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門沉默的“神炮”。但上一次射擊已是冒險，再次使用，且不說能否命中，其本身能否承受再次發射都是未知數。
就在他權衡之際，異變再生！
南方海天相接之處，突然出現了異常！數道濃黑的煙柱升騰而起，緊接著，隱隱約約的炮聲順著海風傳來，似乎比猿港攻防戰的聲響距離更遠！
所有注意到這一景象的人，無論是城上守軍還是城外聯軍，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動作，驚疑不定地望向南方。
那裡發生了什麼？
林浩的心臟猛地一跳！一個大膽的猜測湧上心頭！
是雪姬他們？！他們不僅在襲擾島津後方，難道還敢對龐大的毛利水軍主力發動攻擊？！
仿佛是回應他的猜測，南方海麵上的炮聲似乎變得密集了一些，甚至能看到微小的火光閃爍。緊接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原本在外圍遊弋警戒、不斷向猿港傾瀉火力的部分毛利安宅船，竟然開始轉向，降下部分船帆，似乎顯得有些混亂，朝著炮聲傳來的方向遲疑地運動過去！
聯軍對猿港的海上壓製，出現了片刻的鬆動！
機會！
林浩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戰機！雖然不知道南方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這無疑是猿港喘息甚至反擊的絕佳機會！
“波音！”林浩朝著海防方向怒吼，“敵艦動搖！給我衝出去！纏住他們！用火船！用一切辦法！彆讓他們輕易脫身！”
原本被壓製得抬不起頭的猿港水軍，見到敵軍後方生變，主帥命令又至，頓時爆發出驚人的勇氣。幾艘殘存的小早船立刻點燃了早已準備好的火船，如同敢死的火鳳，朝著猶豫不決的毛利艦隊衝去！波音更是親自率領旗艦，冒險切入敵艦轉向時產生的混亂縫隙，用側舷火炮猛烈射擊！
海上的混亂，立刻影響了陸上的敵軍。大友軍的攻勢明顯出現了一絲遲疑和混亂，後排的士兵甚至開始回頭張望海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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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在！”林浩拔出佩刀，指向城外因海上變故而略顯慌亂的敵軍，“所有還有力氣的人！跟我殺出去！衝垮他們！”
他身先士卒，竟然親自帶著一隊精銳的預備隊，從一道側門殺出，如同一柄尖刀，直插敵軍因注意力分散而露出的破綻！
雪姬銀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緊隨其側，刀光過處，無人能擋。守軍見到主君如此悍勇，原本低落的士氣瞬間被點燃至巔峰！殘存的火槍手們趴在垛口上進行最後的齊射掩護，更多的人拿起長槍刀劍，跟著衝了出去，發出震天的怒吼！
這一下猝不及防的反衝擊，正好打在了聯軍心神動搖的節點上！前排的敵軍根本沒想到已是強弩之末的守軍還敢主動出擊，瞬間被衝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
混亂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大友軍的指揮官試圖穩住陣腳，但海上的意外和陸上的猛烈反撲讓指揮係統出現了短暫的失靈。
林浩率領的死士隊一口氣衝殺了近百步，斬獲頗豐，直到敵軍後續部隊反應過來，組織起有效的抵抗，才且戰且退，安然退回棱堡之內。
雖然未能改變敵我總體實力的對比，但這短暫而激烈的反擊，成功地挫傷了敵軍的銳氣，極大地鼓舞了守軍的士氣，更重要的是，為猿港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聯軍陸海攻勢再次受挫，加之南方不明的威脅，不得不暫時後撤，重新整頓。
棱堡之上，守軍們看著退去的敵軍，發出了劫後餘生的歡呼。他們看著站在最前方、刀鋒染血的林浩，眼神中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林浩拄著刀，微微喘息，目光卻依舊死死盯著南方。海上的炮聲和煙柱已經漸漸稀疏，但毛利艦隊並未完全回歸原先的陣位，顯然南方發生的變故牽製了其大量精力。
“明月，”他低聲對來到身邊的女子說道，“立刻派人，想辦法從海上繞出去，聯係鄭迵和雪姬！我要知道南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李明月立刻領命，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難道……那支派出去的奇兵，真的在絕望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林浩再次摸了摸懷中的玉璽。那微弱的溫熱感似乎又出現了，這一次，更加清晰了一點。
是巧合？還是這伴隨他穿越的神秘之物，真的與這場跨越時空的文明碰撞，有著某種未知的聯係？
他望著南方海天之交，心中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期盼著。
星火，可曾燎原？
——第5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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