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悄然返回猿港，海麵上的濃霧似乎也追隨而至，為港口披上了一層朦朧而不安的薄紗。指揮所內，氣氛比離去時更加凝重。林浩屏退旁人，隻留下雪姬和聞訊趕來的伊呂波。
那枚竊取來的黑色礦石和幾片深紫色草藥被置於桌案之上，在油燈的光芒下，顯得平平無奇，卻又散發著令人不安的詭異氣息。
“查清楚這是什麼。”林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目光死死盯著那兩樣東西。直覺告訴他，這絕非尋常之物，其背後隱藏的秘密，可能遠超他的想象。
伊呂波推了推眼鏡，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塊礦石，入手極沉，她仔細端詳著其表麵的蜂窩狀細微孔洞，又取過小刀試圖刮下一些碎屑，卻發現極其堅硬。“質地異常堅硬致密，遠超尋常鐵礦石……恕我淺薄，從未見過此種礦料。”她搖了搖頭，麵露困惑，又拿起那紫色草藥放在鼻尖輕嗅，那股奇異的辛辣氣味讓她微微蹙眉，“這草藥……氣味獨特，似乎有些提振精神之效，但具體品類，亦無法辨彆。”
連博覽群書、掌管物資的伊呂波都無法辨認，這讓林浩的心更加下沉。
就在這時，巫女楓被悄然請入。她看到桌案上的礦石和草藥時，清澈的眼眸中驟然閃過一絲驚異，快步上前。
“這是……‘噬鐵黑曜’和‘迷心紫萱’？”她的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確認，“大人從何處得來此物？”
“噬鐵黑曜？迷心紫萱？”林浩立刻抓住關鍵詞，“楓姑娘認識？此乃何物？有何用處？”
楓的神色變得無比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敬畏與警惕：“此二物，並非凡俗之物！在出雲古老的神道秘典中曾有零星記載，稱之為‘神棄之礦’與‘惑心之草’！”
她指向那黑色礦石：“‘噬鐵黑曜’，據傳隻孕育於地脈極深、怨氣彙聚之處，性極陰寒，能…能緩慢侵蝕、吞噬周遭金屬！尤其是鐵器，與之接觸日久，便會莫名脆化、鏽蝕！故被視為不祥，鍛造之神亦厭棄之！”
她又指向那紫色草藥：“‘迷心紫萱’，則生長於極陰之地，其香氣能亂人心神，放大心中惡念與恐懼，用量稍大，便可致幻甚至癲狂！但…亦有秘法提純，據說能煉製出讓人短暫力大無窮、不懼傷痛，卻理性儘失、狂暴嗜血的‘狂戰之藥’！”
一番話，如同驚雷炸響在指揮所內！
吞噬金屬的礦石！致幻狂暴的草藥！
林浩瞬間明白了！一切都聯係起來了！
為什麼“蜃”要搶奪或銷毀它們！為什麼金廈幫和那大明神秘人如此緊張！為什麼密信中提到“驚蟄”！
這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貿易物資！這是戰略級的禁忌之物！
“噬鐵黑曜”……如果將其粉末混入鐵料之中，神不知鬼不覺……那麼鍛造出的刀劍、盔甲、乃至火槍炮管，都會在關鍵時刻莫名脆裂、鏽毀！這足以在無聲無息間，廢掉一支軍隊的武裝！
而“迷心紫萱”提煉的藥劑，若是用在死士或衝鋒隊身上……固然能短時間內提升戰鬥力，製造混亂，但長期來看，無疑是飲鴆止渴，後患無窮！
好毒辣的計策！好一個“驚蟄”！
這根本不是一個單純的軍事行動計劃，而是一場針對猿港，乃至更大範圍目標的、陰狠至深的超限戰！旨在從根基上瓦解抵抗力量，從內部製造崩潰！
猿港賴以生存的是什麼？是超越時代的鐵炮和煉鐵技術！是嚴明的紀律和組織！對方的手段，恰好是針對這兩點最致命的毒藥！
若非鬼使神差截獲了這批東西，恐怕直到刀劍斷裂、士兵莫名發狂的那一刻，他們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林浩背後驚出一身冷汗！他甚至能感覺到懷中玉璽傳來一絲微弱的、仿佛遇到厭惡之物的冰涼感！
“陳五沅……金廈幫……還有那大明來的神秘人……”林浩的聲音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他們不是在貿易，他們是在輸送毀滅！他們想用這些東西，毀了猿港，或者……毀了其他敢於抵抗的人！”
“主公，我們必須立刻行動！”伊呂波臉色發白，急聲道，“既然已知其陰謀，必須阻止他們！銷毀所有可能流入的此類物資！”
“不。”林浩猛地抬手，眼中閃爍著駭人的精光，“阻止？太便宜他們了！”
一個更加大膽、更加凶狠的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他們想用‘驚蟄’毒害我們？那我們就將計就計，讓這‘驚蟄’之雷，在他們自己的頭頂炸響！”
他看向雪姬和伊呂波，語速快而清晰：“伊呂波，你立刻秘密排查所有從金廈幫以及其他渠道購入的鐵料和藥材，尤其是最近幾批！一旦發現疑似此物，立刻秘密隔離封存，絕不可使用，但要做得好似一切正常！”
“雪姬，你的人，要像幽靈一樣盯死陳五沅和他所有的心腹！我要知道他們每一批貨的真正去向，和哪些人接觸過！尤其是……毛利和大友聯軍內部，有沒有人已經接收了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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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既然他們喜歡送‘禮’，那我們就幫他們，‘送’得更加到位一些！比如，讓該脆化的刀劍，出現在該出現的人手裡！讓該發狂的士兵，在敵營的中心爆發！”
“另外，”他目光轉向巫女楓，“楓姑娘，這兩種東西，可有辨識或克製之法？”
楓沉吟片刻，道：“‘噬鐵黑曜’性極陰寒，或許可用至陽至剛之物或雷擊木之類進行探測隔離。至於‘迷心紫萱’……其香氣雖特異，但混入普通草藥中極難分辨，除非有專門針對性的解毒寧神之藥，配置極為困難……或許，鹿島神社的‘淨邪符水’能有些許效果，但無法根治。”
線索雖少，但已足夠。
“很好。”林浩點頭，“有勞楓姑娘儘力配置一些符水，以備不時之需。伊呂波，按照楓姑娘的提示，嘗試篩選鐵料。”
眾人領命，立刻分頭行動。
指揮所內再次隻剩下林浩一人。他拿起那塊冰冷的“噬鐵黑曜”，指尖傳來一種令人不適的陰寒感，仿佛能吸走人的熱量。
驚蟄……原來指的是這種無聲的毀滅。
但你們找錯了對手。
林浩眼中寒光凜冽。
來自現代的他，太清楚輿論戰、心理戰和經濟戰的威力了。對方既然開啟了這場超限戰，那就彆怪他用更狠的方式打回去！
他不僅要守住猿港，還要借此機會，狠狠反咬一口，讓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付出慘痛的代價！
“傳令給波音，”他對門口的親兵道，“讓她放出風聲，就說……金廈幫陳五沅，從明國帶來了能讓人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神藥’和‘神鐵’，正待價而沽……”
魚餌已經撒下。
現在，就看哪條魚先忍不住上鉤了。
——第7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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