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傳來的破碎意念，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在林浩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深海巨影？同源氣息？這遠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原本以為隻是文明與野蠻、科技與迷信的碰撞，此刻卻驟然拔高到了一個令人戰栗的層麵。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反複回憶那短暫的碎片——無儘的漆黑、刺骨的冰冷、山嶽般的陰影、以及那絲古老蒼涼的同源之感……這一切，都與巫女楓的占卜、李明月的古籍記載詭異吻合！
“混沌海母”……“驅使海獸”……難道並非比喻或傳說，而是某種……接近事實的描述？
那“淨海宗”所侍奉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而自己手中這枚來自現代地攤的“傳國玉璽”仿品，又為何會與那深海的恐怖存在產生感應？是克製？是共鳴？還是……同出一源的不同分支？
無數疑問盤旋在腦海，讓他坐立難安。他急需更多的信息，更需要驗證自己的猜想。
次日，林浩便以“答謝援手、共商邪祟”為由，再次請來了巫女楓。
密室之內，僅有他二人。林浩沒有透露玉璽的具體異變，隻是以一種探討的語氣，再次問起關於“混沌海母”和古老深海存在的記載。
楓聽完林浩模糊的描述隱去了玉璽），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震動與敬畏。她沉吟許久，方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吟誦古老經文般的空靈：
“明夏大人所感……並非虛妄。出雲神道最古老的‘古事記’秘卷中，確有零星記載。言及天地初開，高天原眾神誕生之前，此世間曾為‘黃泉津’與‘淤能碁呂’之暗海所籠罩，其間有諸多‘舊海之神’ふるうみのかみ），形貌不可名狀，司掌混亂、繁衍與遺忘。其後，天照大神率天津神降臨，方將諸多‘舊海之神’驅逐或封印於深海之極淵よみのくに）……”
她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然，神典亦雲，舊神雖隱，其力未絕，常以低語惑人心智，借血脈延續信仰，伺機重返世間。其所眷顧者，往往能得馭水、驅獸、乃至操弄人心之詭力……大人所遇之‘淨海宗’，其所信奉之‘混沌海母’，恐便是某位被遺忘的‘舊海之神’之彆稱！”
舊海之神！黃泉津！淤能碁呂！深淵之極淵！
這些充滿蠻荒與神秘色彩的詞彙，讓林浩背脊發涼。這個世界的水，遠比他想象的更深！這已不僅僅是曆史或軍事問題，更涉及到了某種……近乎神魔的層麵！
“那……可有克製之法？”林浩壓下心悸，追問關鍵。
楓輕輕搖頭，麵露難色：“記載殘缺，語焉不詳。隻言需‘三神器’之力，或‘至純至陽之念’，方可淨化邪祟，穩固現世。然‘三神器’乃天皇禁臠，虛無縹緲。至於‘至純至陽之念’……更是難以捉摸。”
三神器？至純至陽之念？林浩若有所思。自己這玉璽，吸收願力、吞噬邪煞，展現出的不正是某種“淨化”與“守護”的特質？莫非便是那“至純至陽之念”的一種體現？
他再次嘗試引導玉璽內的金光，這一次，並非用於戰鬥，而是極其小心地、將一絲微弱的、溫熱純正的氣息，緩緩導向巫女楓。
楓的身軀猛地一顫，清澈的眼眸瞬間睜大，難以置信地看向林浩，又仿佛在感受著什麼。她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其舒適、仿佛被溫暖陽光照耀、又被清泉洗滌般的表情，連日來的疲憊和因占卜消耗的心力竟似乎在快速恢複！
“這……這是……”她聲音微顫，看向林浩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確認，“如此純淨、溫暖、驅散一切陰霾的力量……大人，您果然……果然身負天命！此力，定是克製那舊神汙穢的關鍵！”
她幾乎可以肯定，林浩身上擁有著某種能與“舊海之神”力量抗衡的神聖之物！這徹底印證了她的神諭，也讓她對林浩的忠誠與敬畏達到了頂峰。
林浩收回了那絲能量，心中已然明了。玉璽之力，確實對那所謂的“舊神”力量有著天然的克製。但這還遠遠不夠。
“楓姑娘，關於那‘深淵之極淵’，或者說，那些‘舊神’最可能被封印或盤踞的海域，神典中可有更具體的記載？”他需要縮小範圍，不能再像無頭蒼蠅一樣。
楓努力回憶著，片刻後，她取來紙筆，憑借記憶，勾勒出了一幅更加抽象、卻標注了幾個特殊符號的海域圖。
“據秘卷暗示，‘門戶’可能位於‘海之眼’、‘龍三角’、以及……‘歸墟’附近。”她指著圖上幾處被特殊漩渦符號標記的區域，“這些地方，海象極其惡劣，舟船難近，自古便是禁忌之地，或許……並非偶然。”
海之眼？龍三角？歸墟？林浩看著這幾個在前世也充滿神秘傳說色彩的名字，心頭愈發沉重。這些地方，無不是遠離九州、深入大洋的危險海域。
短時間內，他根本無力探尋。
但至少，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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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激動又虔誠的巫女楓，林浩獨自陷入沉思。敵人的強大與詭異超出了預期，但己方也並非全無勝算。玉璽的成長、科技的攀升、以及即將到來的鄭芝龍物資，都是他的資本。
更重要的是，對方似乎也有所忌憚，否則就不會隻是派遣“海鬼”和進行陰謀破壞，而是直接驅使那“深海巨影”碾壓過來了。是因為封印？還是因為玉璽這類“克製之物”的存在？
“必須加快速度……”林浩喃喃自語。必須在對方徹底掙脫束縛或找到繞過克製的方法之前，變得足夠強大！
他重新振作精神，將注意力拉回現實。無論敵人是神是魔，眼下要解決的，依舊是毛利、島津這些人類的威脅。
他走出密室，來到軍工寮。林咲正帶著工匠們熱火朝天地調試新鑄造的野戰炮。看到林浩，她興奮地彙報：“主公！兩門野戰炮都已調試完畢，射程可達一裡半，精度比預想的還好！就是炮彈還是實心為主，開花彈的引信和裝藥穩定性還是難題……”
“已經很好了！”林浩鼓勵道，“實心彈足以撕裂任何軍陣！繼續試驗開花彈，但安全第一。”他看著那兩門閃爍著青銅寒光的火炮，心中稍安。這是人類智慧與工業的力量，是對抗一切牛鬼蛇神的堅實基礎。
他又去看了農墾區。占城稻的長勢良好，綠油油的秧苗預示著未來的希望。李明月正拿著本子，認真記錄著數據，專注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看到林浩，她露出溫婉的笑容。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當夜晚降臨，林浩獨自一人時，他總會下意識地撫摸懷中溫熱的玉璽，望向東南方向那片未知的、黑暗的深海。
低語仿佛仍在耳邊回響。
那深淵之極淵，究竟隱藏著什麼？
而手中的玉璽，又還能帶給他怎樣的驚喜……或驚駭？
他的旅程，似乎從踏上這片土地開始，就注定不再平凡。
——第8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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