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爆炸和坍塌仿佛持續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當雪姬的意識從一片混沌和轟鳴中艱難地掙脫出來時，她發現自己被埋在一片碎石和泥沙之下，冰冷的地下河水正從縫隙中不斷滲入，幾乎要將她淹沒。周身無處不痛，尤其是持刀的右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骨頭都已碎裂。但她還活著。
她猛地掙紮，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和未被完全壓實的空間，艱難地從碎石堆中爬了出來。眼前一片黑暗，隻有零星的、從更高處縫隙透下的微光，以及輝夜手中那顆已然黯淡許多的熒光石，提供了些許照明。
地下空腔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堆積如山的亂石和斷裂的石筍。河道被堵塞了大半，渾濁的河水打著旋，水位正在緩慢上漲。
“千代！輝夜！琴音！”雪姬強忍劇痛，聲音沙啞地呼喊。
“在這裡……”不遠處，一堆碎石被推開，千代嬌小的身影鑽了出來，她同樣渾身濕透，狼狽不堪，額角有一道血痕，但眼神依舊銳利，迅速掃視周圍環境。“損失一人，其餘皆在。”
另外四名忍者也陸續從不同的掩埋點掙紮出來，或多或少都帶了傷，但性命無礙。
另一邊，輝夜在琴音的攙扶下，也從一塊巨大的石板後現身。輝夜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剛才抵抗巨鼎吞噬和最後淨化爆炸餘波，幾乎耗儘了她所有力量。琴音的白紗已然破損，露出其下緊閉的雙眼，她似乎受了些內傷，嘴角有血絲滲出，但依舊強撐著扶著輝夜。
“那尊鼎……”輝夜虛弱地開口，目光望向原本祭壇的方向，如今那裡已被萬噸巨石徹底掩埋。
“毀了。”雪姬言簡意賅，感受著右臂傳來的劇痛，眉頭微蹙，“波多野秀子給的石頭，是關鍵。”
眾人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塊已經失去光芒、變得灰撲撲的“龍煌石”上。它似乎耗儘了所有能量，但正是它，賦予了雪姬斬破邪鼎防禦的力量。
“龍煌石……與‘噬鐵黑曜石’相伴而生，性質卻截然相反，至陽至剛，蘊含磅礴生機，確是邪祟克星。”輝夜勉力解釋道，“波多野家竟藏有核心……那秀子她……”
眾人這才想起關鍵人物波多野秀子。目光四下搜尋，很快在靠近原暗河通道入口的一堆碎石旁，發現了她。她半個身子被壓在石頭下，氣息奄奄，手中還緊緊攥著另一塊稍小一些、同樣失去光澤的龍煌石碎片。
千代上前，和一名忍者合力搬開石頭。秀子猛地咳出幾口混著內臟碎片的黑血，眼神渙散，看到雪姬等人，她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帶著解脫，也帶著無儘的悔恨。
“謝……謝謝……你們……毀了……那個……怪物……”她斷斷續續地說，“波多野家……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聖教’許諾的……新世界……是……地獄……”
她用力將那塊小一些的龍煌石碎片推向雪姬的方向，“丹波……黑曜礦山……深處……還有……更大的……龍煌石……礦脈……阻止……他們……”
話音未落，她的手無力地垂落，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
這位一度迷失、最終在生死關頭幡然醒悟的貴族之女，為自己的家族和錯誤的選擇，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現場一片沉默。雖然立場敵對，但秀子最後的抉擇，依舊讓人心生感慨。
“此地不宜久留。”雪姬打破沉默，“通道被堵，水位在上漲，必須儘快找到出路。”
千代立刻指揮還能行動的忍者探查四周。幸運的是，爆炸雖然摧毀了主空腔，但也震裂了岩壁，開辟出了一條新的、向上的狹窄裂縫，有空氣流通，隱約還能聽到水聲。
“應該是通往地表，或者連接著其他水係。”千代判斷。
沒有彆的選擇，小隊相互攙扶著，沿著這條狹窄、濕滑、充滿未知的裂縫，艱難地向上攀爬。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明顯的光亮和更加清晰的水流聲。當他們奮力爬出裂縫時，發現身處一條山澗之中，頭頂是久違的夜空和星辰。清新的空氣湧入肺中，讓人有種重獲新生的恍惚感。
根據星象和山勢判斷，這裡應該還在鞍馬山範圍，但已經遠離雲井寺主體建築。
“總算……出來了。”一名忍者癱坐在地，大口喘息。
雪姬靠在一塊岩石上，檢查著自己的右臂，骨頭應該沒斷，但肌肉和經絡損傷嚴重，短時間內無法再用劍了。她看向同樣狼狽不堪、但眼神依舊堅定的同伴們，心中稍安。
輝夜盤膝坐下，試圖調息恢複。琴音則靜靜地坐在她身邊，側耳傾聽著山澗的水聲和風聲，似乎在感知著什麼。
千代派出傷勢較輕的忍者負責警戒，並嘗試發射信號，與可能在外接應的林浩取得聯係。
京都·風起雲湧
就在雪姬小隊於地下生死搏殺的同時，京都也並非風平浪靜。
雲井寺方向傳來的劇烈震動和隱隱的轟鳴，即使遠在京都也能感受到。一時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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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第一時間接到了千代之前發出的、關於發現暗河並準備行動的信號。當震動傳來時，他心知雪姬等人已經動手，且動靜遠超預期。他立刻下令猿港在畿內的所有力量進入戒備狀態，同時親自求見關白近衛前久。
“明夏守，鞍馬山方向……”近衛前久麵色凝重，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
“關白大人，在下麾下小隊已按計劃潛入雲井寺地下，清剿邪教核心。如今異動，恐是邪教垂死反撲，或核心被毀之兆。”林浩沉聲稟報，“請大人立刻派兵，封鎖鞍馬山周邊要道，防止邪教餘孽逃竄，亦可接應在下小隊歸來！”
近衛前久看著林浩鎮定的麵容，回想起皇宮內他那批手下的能力，不再猶豫：“準！立刻調遣京都守備，前往鞍馬山！”
就在朝廷兵馬出動的同時，九條家等與淨海宗有所勾結的公卿府邸，則是一片混亂與恐慌。他們能感覺到，維係著他們與淨海宗合作的那根“線”，似乎突然崩斷了！
而出雲阿國憑借其舞姬身份，在混亂中探聽到一個更驚人的消息——就在震動發生後不久，有神秘人試圖秘密求見天皇，似乎想遞交某種“控訴”林浩的文書，但被近衛關白的人攔下並秘密帶走！淨海宗在朝廷內的最後反撲，也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天色漸亮。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鞍馬山時，朝廷的兵馬在山澗中找到了幾乎力竭的雪姬小隊。
看到小隊雖然人人帶傷，狼狽不堪，但核心成員俱在，並且帶回了波多野秀子的屍體和那塊失去能量的龍煌石核心，林浩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辛苦了。”他看著雪姬無法抬起的右臂，看著輝夜和琴音的虛弱，看著忍者們的傷痕，心中充滿了感激與後怕。
“主公，雲井寺地下核心……已確認摧毀。”雪姬彙報道，聲音雖虛弱，卻帶著完成任務後的堅定，“波多野秀子臨死前透露，丹波礦山深處，存在大型龍煌石礦脈。”
林浩眼神一凝。龍煌石！這可能是徹底淨化邪氣、打造對抗淨海宗利器的關鍵！
雲井寺這個“上垣”被拔除，淨海宗在畿內的核心據點算是被摧毀了。但丹波的礦脈，以及可能存在的、更隱蔽的“三垣”之外的據點，意味著戰爭還遠未結束。
他看向東方初升的朝陽，目光堅定。
“回京。接下來，該是徹底清算，並拿下丹波的時候了。”
第13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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