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轉瞬即至。
星辰閣山門廣場之上,一艘通體由玄鐵打造、烙印著星辰符文的大型戰舟已然懸停。舟身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散發出肅殺而厚重的氣息,與尋常飛行法器的靈動畫風截然不同。這便是前往鎮魔深淵的“鎮魔舟”。
林楓抵達時,廣場上已聚集了十數人。除了幾名負責駕馭戰舟和領隊的執事外,同行的弟子共有八人。修為多在神海境中期,從三重到六重不等,個個氣息精悍,眼神銳利,顯然都是內門中的精英,絕非溫室裡的花朵。
林楓的到來,讓原本低聲交談的幾人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審視,有敬畏,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與疏離。
韓冥隕落的風波並未完全平息,林楓與冥幽長老一係的矛盾在高層已不是秘密。與這樣一位背景複雜、實力成謎的核心真傳一同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一名身穿刑律殿服飾、麵容冷峻的中年執事走上前,他有著神海境七重的修為,是此次任務的明麵領隊,名為嚴鋒。
“林真傳。”嚴鋒執事對林楓微微點頭,態度公事公辦,既不熱情也不冷淡,“人已到齊,準備登舟。鎮魔深淵非同小可,此行一切需聽從指令,不得擅自行動。”
“自然。”林楓淡淡回應。
眾人依次登上鎮魔舟。戰舟內部空間開闊,設有靜室,但氣氛卻顯得有些沉悶。大部分弟子都選擇獨自盤坐調息,少有交流。
林楓樂得清靜,在角落尋了一處位置坐下,閉目養神。神識卻如同無形的水波,悄然覆蓋整個戰舟,敏銳地感知著每個人的氣息波動。
他發現,在這八名弟子中,有兩人氣息最為沉凝。一人是個背負長劍的冷麵青年,修為神海境六重,劍氣內斂,卻隱含鋒銳。另一人則是個身材矮壯、皮膚呈古銅色的漢子,修為同樣是神海境六重,氣血旺盛,走的是體修路子,但比起林楓的九獄霸體,無疑是雲泥之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的氣息讓林楓多留意了一分。那是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弟子,修為隻有神海境三重,在眾人中最低,但他眼神靈動,手指關節處有細微的符文痕跡,似乎擅長陣法或符籙之道。
“冥幽長老的人……會是誰?”林楓心中念頭轉動。他確信,這八人中,必有冥幽長老安插的棋子。或許是那個冷麵劍客,或許是那個體修漢子,也或許是那個看似最不起眼的陣法師。
鎮魔舟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化作一道烏光,撕裂雲層,朝著極北之地疾馳而去。
路途遙遠,即便以鎮魔舟的速度,也需飛行十數日。
期間,戰舟穿越了數片荒無人煙的戈壁與冰原,空氣中的靈氣逐漸變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心神不寧的壓抑感。越是往北,天色越發昏暗,仿佛永夜降臨,唯有戰舟上的星辰符文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十日後,前方的大地徹底變為一片漆黑的凍土,寒風如刀,裹挾著細碎的冰晶,拍打在戰舟的防護光罩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快到了,前方千裡之外,便是鎮魔深淵的入口。”嚴鋒執事的聲音在舟內響起,帶著一絲凝重,“所有人打起精神,深淵外圍魔氣已開始侵蝕,謹守心神,莫要被魔氣所乘!”
眾人紛紛起身,來到舟舷邊望去。
隻見極遠之處,天地仿佛斷裂開來。一道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縫,橫亙在大地之上,如同世界的一道猙獰傷疤。濃鬱的、如同實質般的黑色魔氣,如同狼煙般從裂縫中滾滾而出,直衝昏暗的天際。即便相隔千裡,一股混亂、暴戾、侵蝕心神的邪惡氣息,已然撲麵而來!
那就是鎮魔深淵!
僅僅是遙望,便讓幾名心神稍弱的弟子臉色發白,下意識地運轉靈力抵抗。
林楓目光微凝。他能感覺到,體內那緩緩運轉的九星鎮獄大陣,在感應到那磅礴魔氣的刹那,竟自發地加速了一絲,傳遞出一種並非畏懼,而是如同遇到“異物”般的本能排斥與……一絲隱晦的“審視”?
“這魔氣……似乎與星辰之力截然相反,是一種混亂與毀滅的聚合體。”林楓心中暗道,“不知道星辰鎮封之力,對這種力量效果如何?”
就在他思忖間,異變突生!
下方漆黑的凍土猛然炸開,數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衝天而起,直撲鎮魔舟!
這些黑影形態扭曲,有的如同腐爛的巨蝠,有的則像是拚接起來的骷髏獸,周身纏繞著濃鬱的魔氣,眼眸中燃燒著嗜血的猩紅光芒——正是被魔氣侵蝕異化的魔物!
“敵襲!準備戰鬥!”嚴鋒執事厲聲喝道,鎮魔舟表麵的符文瞬間亮起,凝聚出一道厚實的星光護盾。
轟!轟!轟!
魔物悍不畏死地撞擊在護盾之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魔氣與星光激烈碰撞、消融。
“不能一味防禦,消耗太大!諸位師弟,隨我出手,清剿魔物!”那冷麵劍客率先開口,背後長劍“錚”然出鞘,化作一道淩厲的冰藍劍光,瞬間將一頭撲來的腐翼魔蝠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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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體修漢子大喝一聲,周身氣血勃發,雙拳泛起金屬光澤,直接一拳將一頭試圖爬上護盾的骨獸轟成了碎片。
其他弟子也紛紛各施手段,劍光、法術、符籙閃耀,與蜂擁而至的魔物戰成一團。
林楓沒有急於出手,他站在舟舷邊,冷靜地觀察著。這些魔物實力大多在開元境到神海境初期不等,對於這群內門精英而言,並不算太大的威脅。他想看看,那個潛在的“內鬼”,是否會在此刻露出馬腳。
戰鬥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數十頭魔物被斬殺殆儘,殘破的屍體裹挾著魔氣墜向下方的凍土。
眾人稍稍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戰舟準備繼續前行,所有人都略有鬆懈的刹那——
那名一直表現低調、擅長陣法的年輕弟子,手中悄然捏碎了一枚不起眼的灰色符石。
一股極其隱晦的空間波動,混在尚未完全平息的魔氣與能量亂流中,一閃而逝。
下一刻,鎮魔舟側後方,虛空如同水波般蕩漾,一道僅有丈許長短、卻凝練到極致的黑暗射線,無聲無息地撕裂空間,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直射林楓的後心!
這道攻擊,時機刁鑽,氣息完全內斂,直到臨近舟體才猛然爆發,其威力,遠超之前所有魔物的總和,赫然達到了神海境後期的水準!分明是要將林楓一擊必殺!
“小心!”嚴鋒執事臉色劇變,但已然來不及救援。
其他弟子也才剛剛反應過來,臉上寫滿了驚駭。
唯有林楓,在那空間波動出現的瞬間,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他甚至沒有回頭。
隻是周身那浩瀚如星海的氣息,不再有絲毫掩飾,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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