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四十七分,城市像一頭疲憊的巨獸,在霓虹與夜霧中喘息。
我推開了“極速星辰”網吧那扇常年沾滿指紋的玻璃門,冷氣混著泡麵和煙味撲麵而來。
魔尊跟在我身後,黑袍在熒光燈下顯得格格不入,像從古畫裡走出來的幽靈。
“你確定要來這裡改簡曆?”他皺眉,目光掃過一排排閃爍的屏幕和歪斜的椅子,語氣裡滿是嫌棄,“這些凡俗營生,還不如三百年前我在昆侖山掃落葉體麵。”
我翻了個白眼,找了個角落的雙人座坐下:“體麵能當飯吃嗎?我現在被公司停職,賬戶凍結,連房租都快付不起了。你總不能指望我靠‘覺醒靈根’去應聘吧?”
他輕哼一聲,坐在我旁邊,指尖在桌麵上輕輕一劃,桌角的煙灰缸竟自動飛起,穩穩落進垃圾桶。
“凡人之世,竟墮落至此。”他盯著屏幕上滾動的招聘信息,眼神像是在看一堆腐爛的殘渣,“‘客服專員’?‘數據錄入’?這些活計,連我當年的仆人都不屑為之。”
我懶得理他,打開文檔,開始修改。
可剛敲了幾個字,旁邊傳來一聲暴喝。
“我砍死你!砍死你這個掛逼!”
我猛地抬頭,隻見鄰座一個穿連帽衫的男生,雙眼赤紅,手指瘋狂敲擊鍵盤,屏幕上他的遊戲角色竟突然調轉方向,提著一把血紅長刀,直直朝我的屏幕劈來!
“你乾什麼!”我驚叫,伸手去擋。
可那刀光竟穿透了屏幕,帶著一股陰寒之氣直逼我麵門!
千鈞一發之際,我本能地將貼身收藏的那塊碎玉拍在屏幕上。
“嗡——”
一聲低鳴,如古鐘輕震。
那道虛擬的刀光在觸及屏幕的瞬間凝固,仿佛被無形之力凍結。
整個遊戲角色僵在原地,動作定格,連眼神都成了空洞的雕塑。
“操!死機了?!”男生怒吼,一拳砸在桌上,又狠狠摔下鼠標,塑料外殼“啪”地裂開。
他喘著粗氣,掏出手機想重啟,我眼角餘光一掃——他的手機屏保,赫然是一個銀黑相間的徽標:一隻銜著鑰匙的烏鴉,下方寫著“玄淵拍賣行”。
柳玄舟的拍賣行。
我心頭一緊,悄悄將碎玉收回衣領。
魔尊冷笑一聲,聲音低得隻有我能聽見:“連個凡人都能被他用咒術操控,借情緒引動殺念,再以虛擬載體為媒介侵入現實……柳玄舟的手段,比三百年前更陰毒了。”
我壓低聲音:“他是在試探我?還是……監視?”
“兩者皆有。”魔尊目光如刀,“你動用玉佩之力,已在他感知範圍內。
剛才那一擊,不是遊戲,是‘影咒’——借他人之手,試你之防。”
我後背發涼。
網吧裡依舊嘈雜,有人笑,有人罵,有人沉浸在虛擬世界中渾然不覺。
可就在這喧囂之中,一股詭異的寒意正悄然蔓延。
突然——
“啪!”
所有燈光瞬間熄滅。
屏幕一黑,空調停轉,整個空間陷入死寂。
幾秒後,應急燈幽幽亮起,灑下慘綠的光,像墓地裡的磷火。
我下意識看向四周。
人們驚呼、抱怨,有人摸索著找手機。
可就在這時,我瞳孔驟縮——
每個人的影子,在應急燈下拉得老長,而每一道影子裡,竟都纏繞著細密的黑線,如同蛛網般纏繞四肢,緩緩蠕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那是……什麼東西?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
我的影子是乾淨的。
沒有黑線,沒有纏繞,清晰而完整。
再看魔尊。
他的影子也無黑線,漆黑如墨,卻異常凝實。
更詭異的是——我們的影子在地麵交彙處,竟緩緩纏繞在一起,像兩條蛇,又像一道鎖鏈,緊緊相扣,紋絲不動。
“你看見了?”魔尊低聲問,聲音冷得像冰。
“那些黑線……是什麼?”
“影蠱。”他眼神凝重,“柳玄舟在城中布下的‘心網’。
凡情緒波動劇烈者,皆可被種入此蠱。
它們潛伏在影中,吞噬怨念,壯大自身。
等‘心網’織成,他就能操控整座城市的人,如提線木偶。”
我渾身發冷:“那為什麼我們……”
“你是靈引之體,影子不染凡塵。我是守界者,本就不在‘人’的範疇。”他緩緩站起身,黑袍無風自動,“但你注意到了嗎?他們的影子雖被纏繞,卻毫無知覺。這才是最可怕之處——被操控而不自知。”
我環顧四周,心中翻江倒海。
那個摔鼠標的遊戲少年,此刻正茫然地重啟電腦,臉上還殘留著暴怒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