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結實的硬木鎬柄，應聲而斷！聲音在寂靜的礦洞裡格外清脆。緊接著，他又拿起一把石斧，手指在斧刃與木柄粗糙捆綁的藤蔓處用力一捏一搓，堅韌的藤蔓瞬間崩斷，石斧頭“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眾猴麵麵相覷，不明所以，眼中充滿了困惑。
袁罡將斷裂的鎬柄和脫落的石斧頭踢到一邊，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沉聲道：“從今日起，我等不再是隻會埋頭挖礦、將命運交由他人鞭撻的牲口！我們要像真正的戰士一樣活著！而這些……”他指著地上那堆被拆解的“工具”，“就是你們擺脫奴役、掌握自己命運的第一步——武器！”
他命令所有猴妖，立刻行動起來。挑選順手的、相對完整的木棍作為長棍；將那些堅固、沉重的石斧頭、甚至形狀合適的堅硬礦石，用能找到的最具韌性的藤蔓、皮繩，想方設法牢牢地捆綁在較粗的木棍上，製成簡陋的石錘、重棍。
“可是……袁……袁頭領，”一個資格頗老、性情穩重的老猴壯著膽子，憂心忡忡地問道，“我們不挖礦，或者耽誤了工時，監工大人那邊……恐怕立刻就會……”
“礦，照挖。”袁罡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但要更聰明地挖！從今日起，所有人，三人一組！一人負責挖掘，一人負責搬運、清理，一人負責警戒、休息！輪換進行！我們要用更少的力氣，挖出同樣甚至更多的礦石！節省下來的每一分時間和氣力，都必須用來操練！”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眾猴，尤其是在裂石那幾個原手下臉上停留片刻，聲音冰寒刺骨：“誰敢偷奸耍滑，陽奉陰違，或者……膽敢向狼妖泄露半點風聲，裂石的下場，就是榜樣！”
生存的壓力與袁罡展現出的鐵腕，讓猴群不敢再有異議。在生存本能的驅動下，他們開始動了起來。挑選、打磨、捆綁……過程笨拙而混亂，叮叮當當的聲音在支脈中回響。雖然製造出的棍棒、石錘粗糙不堪，許多甚至看起來搖搖欲墜，但一支手持“武器”的隊伍，第一次在這暗無天日的礦洞中，有了一個模糊而堅韌的雛形。
接下來的日子，這片猴族礦區的生活節奏被徹底顛覆。白天，他們依舊在監工狼妖巡邏的皮鞭陰影下采礦，但分工協作的模式初顯成效，效率竟然真的提升了一些，每日上交的礦石份額不僅沒有減少，偶爾還能略有超出。這讓負責此處的獨眼狼妖雖然隱隱覺得這些猴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眼神不再那麼麻木，動作似乎也敏捷了些——但看在礦石份上，他也隻是冷哼一聲，並未深究，隻當是死了個刺頭裂石），剩下的猴子更聽話了而已。
而到了夜晚，當監工的視線遠離，在廢棄支脈深處那片相對開闊、被幾顆巨大螢石照得一片慘綠的區域，袁罡開始了他的“練兵”。
他沒有高深的戰陣傳承，也沒有係統的修煉法門。他能傳授的，隻有自己在與石鱗蛇生死搏殺、與裂石決死一戰中，用鮮血和傷痛換來的最樸素的戰鬥本能，以及血脈深處隨之蘇醒的一些關於發力、閃避、感知的碎片化技巧。
“站穩！腳下要像紮根在這岩石裡！敵人推不動，狂風吹不倒！”
“出棍不是用手臂！用你的腰，用你的腿，用你全身的力量！想象你麵前就是想要你命的狼妖！一棍，就要讓他再也爬不起來！”
“眼睛！不要隻盯著一個方向！用你的餘光，用你的耳朵！聽風辨位！礦洞裡的危險，不止來自前方！”
他言傳身教，親自示範每一個動作。他將血脈之力控製在極低的程度，一棍揮出，依舊能將一塊人頭大小的礦石抽得裂開！這直觀的暴力，比任何言語都更具說服力。他穿梭在操練的猴群中，嚴厲地糾正著每一個錯誤的姿勢，有時甚至會親自上手，用恰到好處的力量擊打在他們發力錯誤的部位，讓他們記住疼痛，記住正確的感覺。
起初，習慣了散漫與麻木的猴妖們極其不適應，動作歪歪扭扭，叫苦不迭，私下裡怨聲載道。但當他們看到袁罡那永不疲憊般的身影，看到他那雙在幽暗光線下如同燃燒著赤色火焰、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感受到他日益增長、令人心悸的氣息時，所有的抱怨和懈怠，都被對強者的敬畏和對改變命運的微弱希望所取代。
實力，在這絕望之地，是唯一的光。
袁罡自己的修煉更是從未有一刻停歇。除了帶領猴群訓練，他幾乎所有剩餘的時間，都沉浸在對自身血脈之力的探索中。他不再去徒勞地感應那本《引氣訣》所描述的天地靈氣，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引導著那股日益壯大、已然接近煉氣三層門檻的暖流，按照其自行運轉的玄奧路徑，周而複始地衝刷、淬煉著每一寸筋骨，每一絲肌肉。
同時，他也在利用一切機會，搜集那些監工狼妖淘汰下來的、相對堅硬的金屬碎片，嘗試為自己打造一件真正的武器。這個過程緩慢而艱難，但他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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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這枯燥、危險卻又因希望而充滿動力的訓練中悄然流逝。這支原本散漫、麻木、隻為生存而掙紮的猴族礦奴，在袁罡的帶領下，正悄然發生著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他們眼中逐漸驅散了往日的死氣與茫然，多了幾分屬於戰士的銳利和警惕；雖然依舊食不果腹，身形瘦弱，但握緊手中簡陋武器時，手臂卻比以前穩定、有力得多；彼此間的協作也開始有了雛形，不再是一盤散沙。
老猴王將這一切翻天覆地的變化都看在眼裡，他不再過多乾涉具體事務，隻是默默關注著。偶爾，在袁罡獨自於最僻靜處修煉，周身隱隱有微弱氣流環繞時，老猴王會站在遠處的陰影裡，靜靜地看上一會兒，目光複雜難明，有欣慰，有擔憂，有追憶，最終都化為一聲悠長而意味難言的歎息，悄然消散在礦洞深處永恒不變的陰冷之風裡。
袁罡站在一處較高的礦石堆上，俯瞰著下方在慘綠螢光下揮汗如雨、呼喝著操練棍棒的猴群。他手中握著一根初步成型的、由幾塊堅硬金屬碎片粗糙鍛打連接而成的鐵棍胚子，感受著體內如同潛伏火山般奔騰的力量。他知道，整頓族群，訓練戰士，這些都隻是第一步，是積蓄力量的必要過程。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不知蜿蜒向何方、象征著束縛也是唯一出口的礦洞通道深處，眼神銳利如刀。
這根粗糙的鐵棍胚子，在他手中微微震顫，仿佛渴望著飲血，渴望著……一個真正屬於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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