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裂穀,名不虛傳。
這裡仿佛是遠古神隻用巨斧在大地深處劈出的猙獰傷口,兩側岩壁高聳陡峭,直插向上方無儘的黑暗。無數寬窄不一的裂縫如同蛛網般遍布穀底,深不見底,偶爾有陰冷潮濕的罡風從裂縫深處倒卷而出,發出鬼哭般的嗚咽聲。
最奇特的是此地的環境,任何一點聲響,無論是碎石滾落,還是低聲交談,都會在錯綜複雜的岩壁間反複折射、碰撞、疊加,形成層層疊疊、來源難辨的回聲,久久不散。初來此地者,極易被這無處不在的雜音乾擾,失去方向感,甚至心神不寧。
猴妖部落轉移至此,初期也備受其擾。但在袁罡的強製命令和適應訓練下,他們開始逐漸學會利用這種環境。他們用特定的節奏敲擊岩壁傳遞簡單信息,利用回聲判斷距離和障礙,甚至開始模仿風聲和碎石聲來掩蓋自己的行動。
此刻,袁罡正站在一處位於裂穀中段、視野相對開闊的鷹嘴岩上,下方是迷霧繚繞、回聲不斷的深淵。他手中握著最後一塊稍大些的石乳靈玉碎塊,精純的靈氣被他緩緩吸入體內,滋養著經脈,鞏固著煉氣四層巔峰的修為。
他並未嘗試衝擊五層。一方麵,資源有限,需為部落留存;另一方麵,他感覺自己的根基還需打磨,尤其是對力量的掌控和戰技的領悟,似乎還差一層窗戶紙未能捅破。
腦海中,那幅太古魔猿觀想圖以及幾個殘缺的戰鬥烙印不斷浮現、組合、推演。與黑牙的硬撼,與蝠王的搏殺,以及這些日子對猿魔三式的傳授與改進,所有的戰鬥經驗如同碎片,在觀想圖和戰鬥烙印這座熔爐中不斷淬煉、融合。
他隱約觸摸到了一種意境,一種超越了單純招式技巧,更側重於勢、力、意結合的戰鬥方式。那不再是固定的三式,而是一種隨心所欲,根據戰況瞬息萬變的……戰法雛形。
“還差一點……”袁罡睜開眼,赤眸中閃過一絲思索。他知道,這需要一場真正的戰鬥來催化。
仿佛是回應他的期待,下方裂穀的迷障中,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被回聲放大了數倍的、金屬與岩石的輕微摩擦聲,以及一聲壓抑的狼類喘息。
袁罡眼神瞬間銳利如刀。來了!
……
裂穀底部,一支由八名狼兵組成的精銳小隊,正小心翼翼地在迷霧和回聲間穿行。為首的是一名臉上帶著交叉疤痕的狼妖小隊長,煉氣四層初階的修為,眼神凶狠而警惕。
“都他媽給老子打起精神!這鬼地方邪門得很!”疤臉小隊長低吼道,聲音在岩壁間碰撞,形成模糊的回音,“黑牙大人有令,找到那些猴子的蹤跡,賞三個月血食!要是驚動了他們,老子扒了你們的皮!”
狼兵們緊握著彎刀,耳朵豎起,努力分辨著周圍雜亂的回聲。這地方讓他們極其不適,方向感模糊,總覺得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隊長,這邊有發現!”一名狼兵壓低聲音,指著岩壁底部一處不起眼的刮痕,那痕跡很新,像是某種粗糙的工具劃過。
疤臉小隊長湊過去仔細查看,又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是那些猴子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沒錯!他們肯定從這邊走過!追!”
小隊立刻沿著痕跡所指的方向,加快速度前行。他們沒有注意到,在他們頭頂上方數十米處,幾雙銳利的眼睛正透過迷霧,冷冷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石臂伏在一塊突出的岩石後,強健的肌肉緊繃著,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他手中握著的不再是粗糙的石錘,而是繳獲自狼妖的製式彎刀,刀身在幽暗光線下泛著冷芒。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充滿了嗜血的興奮。
在他身旁和更遠處的陰影中,岩皮、短尾以及其他十餘名精心挑選出的猴妖戰士悄然潛伏,他們利用裂穀的回聲和複雜地形,完美地隱藏了自身的氣息和動靜。
這是袁罡布下的第一道網。目的並非全殲,而是……狩獵與練兵!
疤臉小隊順著那“無意”中留下的痕跡,逐漸深入到了一段尤為狹窄、兩側岩壁高聳、地麵裂縫縱橫的區域。這裡的回聲效應更加明顯,連他們自己的腳步聲都變得詭異莫測。
突然!
“咻!咻!咻!”
數道尖銳的破空聲從頭頂和側方毫無征兆地響起!那並非弩箭,而是被精心打磨過的、閃爍著寒光的蝠妖利爪和尖銳石片!借助著回聲的掩護,根本無法判斷其來源!
“敵襲!舉盾!”疤臉小隊長反應極快,厲聲大喝,同時揮舞彎刀格擋。
“噗嗤!啊!”
一名狼兵猝不及防,被一枚石片射中眼眶,慘叫著倒地。另一名狼兵舉起的小圓盾被蝠妖利爪擊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巨大的力道讓他手臂發麻。
攻擊來自四麵八方!猴妖們根本不露麵,隻是隱藏在迷霧和岩石後,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和回聲的乾擾,不斷投擲著致命的“彈藥”!
“藏頭露尾的鼠輩!給老子滾出來!”疤臉小隊長暴怒,揮刀劈飛幾枚石片,試圖循著聲音來源衝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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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剛衝出幾步,腳下看似堅實的地麵突然塌陷!一個偽裝巧妙的陷坑出現,坑底插滿了削尖的木樁!
“小心!”旁邊狼兵一把將他拉住。
還沒等他們慶幸,側方岩壁上,一塊被藤蔓勉強固定的巨石,被暗處的猴妖砍斷繩索,轟然砸落!
“散開!”
狼兵們狼狽躲閃,陣型瞬間大亂。而猴妖們的攻擊卻毫不停歇,石片、利爪如同附骨之疽,從各個刁鑽的角度襲來,不斷造成殺傷。
這就是袁罡的戰術——利用環境,削弱、騷擾、製造恐慌,絕不正麵硬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