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灘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嘯月銀色的瞳孔劇烈收縮,死死盯著墨淵那佝僂的身影,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墨淵!
那個名字,在數百年前的黑風山脈,代表著陣道的巔峰,是連當時的主脈山主都要以禮相待的存在!
他不是早已在那場慘烈的“鎮魔之戰”中,隨著他侍奉的那位大人一同隕落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而且看樣子,竟然投靠了這個叫袁罡的猴妖!
更讓他心驚的是,墨淵方才那看似隨意的一頓杖,引動的陣法之力浩瀚磅礴,與整個黑水澗的地勢完美契合,這絕非尋常陣法師能夠做到!
即便對方狀態詭異,氣息混雜著死氣,但那份對陣道的掌控力,依舊讓他這個築基中期強者感到了強烈的威脅!
有墨淵在此,加上那個實力強橫、堪比築基的袁罡,以及這經營得如同鐵桶般的陣法……強行動手,即便能勝,銀月狼衛也必將損失慘重!
這不符合主脈此次“先禮後兵、探查虛實”的初衷,更會讓他嘯月無法向山主交代!
一時間,殺意、忌憚、驚疑、算計,種種情緒在嘯月心中交織。
墨淵將嘯月的反應儘收眼底,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沙啞一笑,打破了沉默:“嘯月長老,故人重逢,何必如此劍拔弩張?不如收起兵刃,坐下來談談如何?想必山主派你前來,也並非隻是為了打打殺殺吧?”
嘯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殺意。他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為。他冷冷地掃了袁罡一眼,最終目光定格在墨淵身上,聲音依舊冰冷,但已沒有了之前的盛氣淩人:
“墨淵……先生,既然你在此,那今日之事,便暫且作罷。”他刻意用了“先生”這個帶著一絲敬意的稱呼,顯示對墨淵過往身份的認可,“本座奉山主之令,前來巡查血牙部覆滅一事,並詢問地脈異動之緣由。袁罡,你身為當事者,需給主脈一個交代。”
他將矛頭轉向了袁罡,但語氣已然緩和了許多,給了雙方一個台階。
袁罡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血牙部覆滅,乃其多年來殘暴壓迫,我猿魔部落為求生存,不得已而為之。至於地脈異動,”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墨淵,“乃是此地古老陣法年久失修,偶有波動所致,墨淵長老正在設法穩定,不勞主脈費心。”
他將一切都推到了“反抗壓迫”和“陣法自然波動”上,避重就輕,滴水不漏。
嘯月眼神微眯,自然不信這番說辭,但眼下形勢比人強,他也不便深究。他沉聲道:“即便如此,血牙部乃我主脈支係,其覆滅之事,主脈不可能不過問。袁罡,山主有令,命你猿魔部落,即日起,歸附主脈,受主脈節製。此前之事,可既往不咎。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歸附?”袁罡笑了,笑容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我猿魔部落崇尚自由,不習慣頭上再多一個主子。主脈的好意,袁某心領了。至於既往不咎?血牙部與我部乃是生死仇敵,何來‘咎’之一說?”
態度強硬,寸步不讓!
嘯月臉色一沉,周身銀芒再次閃爍:“袁罡!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莫非你以為,憑你和墨淵,再加上這些破爛陣法,就能抗衡我主脈不成?”
“抗衡與否,試過才知道。”袁罡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但我可以保證,任何想要覆滅我猿魔部落的勢力,都必須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血牙,便是前車之鑒!”
話音落下,他體內那暗金色的罡氣隱隱流轉,混世魔猿棍似乎也感應到主人的戰意,發出低沉的嗡鳴,煞氣凜然。
身旁的墨淵,雖然依舊佝僂著身子,但那根歪扭的木杖卻仿佛與大地生根,引而不發的陣法之力讓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感受到對方毫不退縮的決心與那實實在在的威脅,嘯月心中怒火翻騰,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拿下對方了。
強行開戰,後果難料。尤其是墨淵的存在,讓他投鼠忌器。
他死死地盯著袁罡,仿佛要將這個屢次挑釁主脈威嚴的猴妖刻在心裡。良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好!很好!袁罡,你的話,本座會一字不落地帶回主脈!希望到時候,你還能如此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