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死寂。
彌漫的煙塵緩緩沉降,露出如同被巨獸蹂躪過的大地。深坑遍布,裂痕縱橫,焦土與冰霜混雜,空氣中充斥著血腥、煞氣與能量湮滅後的刺鼻氣味。
幽魂穀修士屍骨無存,地肺山妖修嵌在山壁中氣息奄奄,天鷹老者斷翅重傷,哀嚎著試圖爬離這片絕地。
就連最強的淩霜仙子,也拄著黯淡的冰晶飛劍,半跪在地,嘴角溢血,清冷的臉龐上血色儘失,看向袁罡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悸與一絲後怕。
那一棍“魔猿裂天”引動魔心本源之威,已然超出了築基境的範疇,觸摸到了金丹的門檻!
若非她見機得快,以本命飛劍受損為代價強行偏移了部分威力,此刻恐怕也已步了幽魂穀修士的後塵。
而發出這驚天一擊的袁罡,此刻狀態更是淒慘,他半跪於地,混世魔猿棍深深插入地麵,是他唯一還能保持不倒的支撐,強行顯化戰體、引動魔心本源、超越極限爆發,幾乎榨乾了他的一切。
魔猿道基之上布滿了細微的裂痕,黯淡無光;經脈多處斷裂,暗金色的血液不斷從崩裂的皮膚滲出,將他染成一個血人;氣息萎靡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
墨淵守在他身旁,枯瘦的手掌按在袁罡後心,以自身殘存的魂力勉強護住他心脈,渾濁的老眼中滿是焦急與絕望。
丹藥隻能吊住一口氣,袁罡此刻已是油儘燈枯,隨便一個煉氣期的修士,此刻都能取他性命!
那些原本作壁上觀的勢力,從極度的震撼中緩緩回過神來,貪婪,如同野火,再次開始燃燒。
主脈那支狼族小隊中,為首的築基中期狼妖,眼中凶光閃爍,舔了舔嘴唇:“他不行了,趁現在,拿下他,奪取傳承!”
天鷹嶺和地肺山殘存的幾個手下,也蠢蠢欲動,看向袁罡的目光如同看著一座失去守護的寶藏。
就連重傷的淩霜仙子,在服下一枚丹藥稍稍壓製傷勢後,也掙紮著站起身,冰寒的目光重新鎖定了袁罡,傳承與地脈之秘的誘惑,壓過了方才的恐懼。
墨淵猛地抬頭,怒視著緩緩逼近的各方勢力,嘶聲道:“爾等趁人之危,枉為修士!若要動頭領,便從老朽的屍體上踏過去!”他強提殘魂,試圖再次引動地脈陣法,卻因之前陣法被魔氣衝垮,反噬之下,又是一口魂血噴出,身形更加佝僂。
“老鬼,自身難保,還敢逞強?”主脈狼妖獰笑一聲,利爪之上寒光閃爍,“殺了他們!”
數道身影,帶著殺意,同時撲向毫無反抗之力的袁罡和墨淵!
眼看袁罡就要殞命於此——
“唉……”
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仿佛自九天之上傳來,又似在每個人心底響起。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其浩瀚、無法揣度其深淺的恐怖威壓,如同整個天穹塌陷,轟然降臨!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撲向袁罡的那些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按住,僵在半空,動彈不得!
淩霜仙子臉色劇變,試圖催動飛劍,卻發現周身靈力如同凍結,所有還活著的人,無論敵我,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自身如同螻蟻般的渺小!
金丹!是金丹真人的威壓!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戰場中央。
他身著簡單的灰色布袍,麵容普通,看起來就像個尋常的中年文士。
但他就站在那裡,卻仿佛成為了天地的中心,周身沒有任何靈光閃耀,卻自然流露出一種執掌規則、俯瞰眾生的無上威嚴。
正是青嵐城主,清虛真人!
他目光平淡地掃過狼藉的戰場,在重傷的淩霜仙子身上停留一瞬,微微蹙眉,隨即落在了油儘燈枯的袁罡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訝異與熱切。
“沒想到,在這邊陲之地,竟真能孕育出如此純粹的魔猿戰體,引動那沉寂萬載的源魔之心……可惜,操之過急,根基受損。”清虛真人微微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種掌控一切的淡然。
他並未理會那些被定住的修士,徑直走向袁罡。
墨淵掙紮著想要阻擋,卻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開。
清虛真人伸出手指,指尖一縷青色靈光閃爍,點向袁罡的眉心,竟是要直接搜魂,奪取傳承與記憶!
袁罡意識模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根手指點來,一股發自靈魂的戰栗與絕望湧上心頭。難道……一切就要結束於此?
就在清虛真人指尖即將觸及袁罡眉心的刹那——
異變再生!
“清虛老兒!你想獨吞?問過本座沒有?!”
一聲霸道絕倫、充滿凶戾之氣的咆哮,如同驚雷炸響!一道粗大無比、纏繞著暗紅色煞雷的血色光柱,如同來自九幽的魔槍,撕裂長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轟清虛真人後心!
攻擊未至,那蘊含的毀滅煞意已然讓空間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