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無聲地撞上了對岸鬆軟的黑色泥土,船首那兩點幽藍鬼火閃爍了幾下,緩緩熄滅,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
眾人踏足岸邊,回頭望去,隻見那艘蒼白的骨舟悄然沉入漆黑的河水中,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我們……過來了。”阿木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渡過這條詭異的暗河,比與塔克族血戰一場還要耗費心神。
袁罡站在岸邊,目光掃視著這片新的區域。
這裡仿佛是一片被遺忘的廢土,天空如果這地底穹頂也能稱之為天空的話)是壓抑的鉛灰色,彌漫著永不消散的灰霧,阻礙著視線和神識的探查。
地麵是焦黑的泥土,夾雜著破碎的骨骼和鏽蝕的金屬碎片,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埃和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什麼東西腐爛了萬古的陳舊氣息。
與對岸相比,這裡的殘魂低語似乎稀疏了一些,但每一道殘留的意誌都更加古老、更加破碎,充滿了茫然與徹底的死寂,仿佛連怨恨的力氣都已失去。
“這裡的煞氣……好像變了。”一名對能量感知敏銳的星猿衛低聲說道。
此地的能量不再像暗河中那般陰寒刺骨,而是變得更加混亂、惰性,帶著一種萬物終結的腐朽意味。
袁罡微微頷首,他能感覺到,這裡的天地法則更加殘破,靈氣,或者說任何一種可供修煉的能量都稀薄到了近乎於無。
這是一片真正的死地,生命的禁區。
他體內的歸墟之引,此刻卻灼熱得如同一個小太陽,明確地指向灰霧深處。那種呼喚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跟緊我,此地不宜久留。”袁罡沉聲道,當先邁步,走入那片能見度不足百米的灰霧之中。
阿木等人立刻打起精神,抬起那頭依舊昏迷的熔岩地煌龍,緊緊跟上。
腳下的土地鬆軟而泥濘,每一步都會陷下去少許。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他們踩在泥濘中的腳步聲和沉重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
灰霧如同有生命的實體,纏繞在身周,試圖鑽入毛孔,侵蝕生機,但被眾人運轉的真元或煞氣阻擋在外。
行進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灰霧中,逐漸顯現出一個巨大無比的陰影輪廓,那輪廓極其龐大,巍峨如山嶽,靜靜地橫亙在廢土之上。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輪廓越發清晰。
當眾人終於穿過最後一片濃霧,看清那陰影的真麵目時,包括袁罡在內,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了。
那並非山嶽,而是一艘……船!
一艘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星艦殘骸!
它斜斜地插在大地之上,艦首深深埋入焦土,艦尾則高高翹起,直指灰色的穹頂,仿佛一柄刺入大地的、屬於神明的巨劍!
艦體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銀灰色,上麵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巨大創口,有些像是被恐怖的巨爪撕裂,有些則像是被某種能量武器熔穿,邊緣還殘留著晶化的痕跡。
艦體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塵埃和苔蘚,這是一種能在這種死地存活的、散發著微光的詭異苔蘚,但依舊能隱約辨認出其上雕刻著的、與古天庭風格類似的日月星辰與巡天金烏的紋路!
這艘星艦的規模,遠超他們之前見過的任何塔克族戰艦,甚至比波斯卡的那艘“利刃級”驅逐艦還要龐大十倍不止。
它靜靜地躺在這裡,如同一位隕落的巨人,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輝煌與最終的悲壯。
“我的……天……”阿木仰望著這艘巨艦,喃喃自語,幾乎忘記了呼吸。其他的星猿衛也都目瞪口呆,被這上古造物的宏偉與殘破所震懾。
袁罡的目光沿著艦體那巨大的裂痕向上移動,最終落在了艦體中部,一個相對完好的區域。
那裡,有一個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徽記——正是他在外界殘骸和古天庭遺民鎧甲上見過的,燃燒的星辰環繞利劍的圖案。
隻是這個徽記更加巨大,更加清晰,即便蒙塵萬古,依舊散發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威嚴。
“古天庭的……主力星艦?”袁罡心中震動。
這艘戰艦,很可能就是當年那場最終決戰中,古天庭一方的重要旗艦或者運兵船。
歸墟之引的灼熱感,正是從這艘星艦殘骸的內部傳來!
難道,這艘殘骸,就是歸墟之引指引的終點?或者說,是通往下一個地點的關鍵?
“王,我們要進去嗎?”阿木壓下心中的震撼,看向袁罡。
這艘巨艦內部,定然隱藏著巨大的秘密,但也必然伴隨著未知的危險。
袁罡沒有立刻回答,他強大的神識嘗試探入艦體,卻發現艦體那暗沉的銀灰色材質能夠極大程度地阻隔神識,隻能模糊地感知到內部空間極其廣闊,並且殘留著多種混亂而強大的能量場。
“進去。”袁罡最終做出了決定,已經到了這裡,沒有退縮的理由。
他需要搞清楚這艘星艦的秘密,以及它與歸墟之引、與那場上古之戰的關聯。
他們沿著傾斜的艦體尋找入口。很快,在靠近艦尾的一處巨大撕裂口附近,發現了一個相對較小、應該是供人員進出的氣密閘門,閘門早已損壞,半開著,裡麵是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