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淒厲的慘叫聲,如同被扼住喉嚨的公雞,刺破了縣看守所監舍內死一般的寂靜。
王斌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抱著自己的右腿,身體蜷縮成一團,像一隻被踩爛的蝦米。他的小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外翻折,森白的骨碴甚至刺破了囚褲,裸露在混濁的空氣中,沾染著灰塵和血汙。
劇痛如潮水般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他除了慘叫,什麼也做不了。
在他麵前,李疤緩緩站直了身體。
他甩了甩那隻剛剛施暴的拳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隻踩斷了王斌腿骨的腳,臉上沒有絲毫施虐後的快感,反而是一種大仇得報般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神聖的解脫。仿佛他剛剛踩斷的不是一條腿,而是一段恥辱的過往。
周圍的犯人們,全都噤若寒蟬,縮在牆角,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看向李疤的眼神,充滿了更深層次的恐懼與敬畏。
“吵什麼吵!都他媽給我蹲下!”
監舍的鐵門被“哐當”一聲粗暴地拉開,幾名獄警揮舞著警棍衝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們也吃了一驚,但很快就恢複了職業性的冷漠。
“怎麼回事!”為首的獄警厲聲喝道。
李疤沒有反抗,也沒有辯解,他主動伸出雙手,坦然地迎向冰冷的手銬,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報告政府,他罵我,我沒忍住,跟他發生了點口角,不小心推了他一下,誰知道他這麼不經摔。”
“口角?!”獄警指著地上痛得快要昏厥過去的王斌,氣得笑了,“你管這叫口角?李疤,我看你是想加刑了!”
李疤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隨之扭動:“我認。該怎麼罰,怎麼罰。”
那副光棍到底、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讓獄警們也一陣頭疼。
最終,王斌被兩名獄警手忙腳亂地抬了出去,淒慘的嚎叫聲在走廊裡漸漸遠去。李疤則被單獨帶走,關進了禁閉室。
監舍裡,恢複了詭異的安靜。
“耗子”走到剛才那張引發血案的a4紙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隨即不屑地“呸”了一口,將紙揉成一團,塞進了褲兜。
一場“意外”的風波,就以這樣一種極其簡單粗暴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
消息像長了翅膀,僅僅一個上午,就從幾十公裡外的縣城,飛回了青石鎮政府的大院。
起初,隻是幾個跟公安係統有親戚的年輕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王鎮長家那個寶貝兒子,在看守所裡被人把腿給打斷了!”
“真的假的?這麼勁爆?誰乾的?”
“還能有誰,號子裡的老大唄。聽說那小子進去還跟在鎮裡一樣橫,整天牛氣衝衝的,看誰都不順眼,這下踢到鐵板了。”
“該!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仗著他爹是鎮長,眼睛都長到天靈蓋上去了。這叫什麼?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裡,這件事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和最熱門的談資。
“斷了?斷得好!最好是兩條腿都給他打斷,讓他下半輩子在輪椅上橫!”一個平時被王斌呼來喝去的老科員,一邊大口扒拉著米飯,一邊幸災樂禍地說道。
“老李,小點聲,讓人聽見。”旁邊的同事提醒道。
“聽見怎麼了?現在他爹都倒了,他自己都成階下囚了,我還怕他?我跟你們說,這就是報應!想當初陳默多好的一個小夥子,硬生生被這父子倆還有那個狐狸精給逼到那份上。現在好了,蒼天有眼啊!”
食堂裡嗡嗡的議論聲,彙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沒有人同情王斌,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報應,是一出大快人心的正義戲碼。
陳默端著餐盤,安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裡。
他聽著周圍各種版本的傳言,有的說王斌是調戲了老大的女人,有的說他是偷吃了彆人的雞腿,版本千奇百怪,但核心都一樣——王斌囂張跋扈,咎由自取。
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偶爾在聽到某個離譜的傳言時,會微微皺一下眉,仿佛在為這樁“暴力事件”感到惋?。
“小陳,聽說了吧?”一個同事端著飯碗湊了過來,擠眉弄眼地說道,“王斌那小子,遭報應了!真是解氣!”
陳默抬起頭,臉上適時地露出了一絲驚訝:“啊?王斌?他怎麼了?”
那副茫然又帶著點恰到好處的關切的表情,堪稱影帝級彆。
“你還不知道?腿斷了!在號子裡跟人打架,被人把腿給乾斷了!”同事說得眉飛色舞,好像是他親自動的手一樣。
“是嗎?這麼嚴重?”陳默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唉,再怎麼說,也是年輕人,何必呢……在裡麵還是得收斂點脾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