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一關,王建軍臉上那副“語重心長”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抑製不住的得意。他端起保溫杯,吹了吹浮在水麵的紅棗和枸杞,那姿態,仿佛在品嘗勝利的美酒。
“哼,嫩了點。”他輕哼一聲,對著身邊的幾個心腹說道,“跟我鬥,他還得回爐重造二十年!”
“那是,王鎮長您是什麼段位?動動小指頭,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這下好了,他自己跳進豬圈裡,沾了一身屎,看他以後還怎麼在鎮裡抬頭!”
辦公室裡,一時間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而這股快活空氣的主角陳默,此刻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滑動,回放著剛才那段堪稱完美的錄音。
【……紅福種豬繁育場!他們的豬崽,基因好,抗病強,童叟無欺!……我親自給他們老板打個電話,讓他給你算便宜點,就當是給我王建軍一個麵子!】
王建軍那洪亮又充滿優越感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陳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盤菜,主料已經備好,現在,隻差最關鍵的一味調料了。
他撥通了黨政辦小李的內線電話。
“小李,來我辦公室一趟。”
不一會兒,小李就一路小跑著進來了,臉上帶著幾分好奇和討好。“陳助理,您找我?”
“坐。”陳默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親自給他倒了杯水。
小李受寵若驚,連忙雙手接過,屁股隻敢在椅子上沾個邊。
“小李,你來鎮裡多久了?”陳默隨口問道。
“回陳助理,快三年了,一直跟著張主任打雜。”小李老老實實地回答,心裡卻在打鼓,不知道這位新貴找自己有什麼事。
“想不想乾點實事?”陳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靜卻仿佛能看穿人心。
小李的心猛地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想!我做夢都想!”
在機關裡跑腿打了三年雜,他比誰都渴望一個機會。
“好。”陳默點了點頭,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推到他麵前,“這裡麵是兩萬塊錢,你拿著。”
小李嚇得連連後退:“陳助理,這……這可使不得!我……”
“這不是給你的。”陳默打斷了他,“這是公款,是給你辦事的經費。”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王副鎮長給我推薦了一家種豬場,叫紅福。我現在走不開,想請你替我跑一趟,去談談買豬的事。”
小李一聽,頓時明白了。這是陳助理吃了癟,不好意思親自出麵,派自己去當個傳聲筒。他心裡雖然覺得這事有點丟人,但領導的吩咐不能不聽,立刻拍著胸脯保證:“您放心,陳助理,我保證把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彆急。”陳默笑了笑,又拿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支看起來很普通的黑色鋼筆。
“這是我托朋友從省城帶來的錄音筆,你待會兒彆在口袋上。記住,從你進那個豬場大門開始,就把它打開,一直到你出來為止。”
小李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再遲鈍,也感覺到這事不簡單了。
陳默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小李,接下來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能記錯。”
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像是在傳授什麼秘訣。
“你去了之後,姿態要放低,要表現得像個替倒黴領導收拾爛攤子的受氣包。見到那個老板,你就訴苦,說我養豬失敗,血本無歸,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全靠王副鎮長牽線搭橋,才來求他救命。”
“他要是抬高價格,你就跟他哭窮,跟他磨,讓他看在王副鎮長的麵子上,務必給個‘兄弟價’。”
小李聽得連連點頭,這些套路他在辦公室裡見多了,不難。
“關鍵的來了。”陳默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等價格談得差不多了,你要‘不經意’地透露一個信息。你就說,我雖然養豬失敗了,但秦氏集團那個項目,後續還有一大筆綠化工程的款子在我手裡攥著。你就愁眉苦臉地問他,認不認識靠譜的苗木公司,可以介紹一下,事成之後,好處少不了他的。”
小李聽到這裡,眼睛都瞪大了,他隱約感覺到,一張大網正在緩緩拉開。
“他如果動心了,就一定會想方設法證明他‘路子野’、‘靠得住’。到時候,你要裝作不信任的樣子,抱怨一句:‘唉,就怕跟上次扶貧豬崽一樣,看著是好事,結果發下來的都是病豬,把我們坑慘了!’你就看他怎麼接話。”
陳默靠回椅背,端起茶杯:“記住,你的任務不是把豬買回來,而是讓他把想說和不想說的話,都對著這支筆說出來。剩下的,就看你的臨場發揮了。”
小李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緊緊攥著那支冰涼的錄音筆,感覺自己手裡握著的不是一支筆,而是一顆炸雷。
“陳……陳助理,我……”
“辦好了這件事,年底鎮先進工作者的名額,我給你留一個。”陳默輕描淡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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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李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眼睛裡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他猛地一拍胸膛,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紅福種豬繁育場,坐落在縣城郊區,占地不小,門口兩隻石獅子,頗有氣派。
老板錢紅福,正是王建軍的小舅子。此刻,他正翹著二郎腿,在辦公室裡哼著小曲,心情好得不得了。姐夫王建軍剛剛親自打來電話,說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陳默栽了,馬上要派人過來求自己賣豬崽。
電話裡,王建軍特意囑咐他,價格不用客氣,狠狠宰一刀,就當是替他出出氣。